香港,九龙。公寓狭小。
娄半城坐窗边,雪茄未抽。窗外楼房密布,市声喧嚣。京城宁静已远。
“爸,别愁了。柱子机灵,他不会有事。”娄晓娥端水。
“是我对不住他。”娄半城声音沙哑。
“烂摊子丢给他,我娄半城一辈子没这么窝囊。”
娄母整理行李,叹气:“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只盼他平安。等风头过去,我们再想办法联系他。”
娄晓娥点头,话未出口,胃里一阵翻涌。她冲进卫生间。
干呕声猛烈。
娄母和娄半城对视。
“晓娥,怎么了?吃坏东西了?”娄母跟进。
娄晓娥漱口,扶墙走出,脸色苍白。
“不知道,这几天老这样,闻油味就吐。”
娄母拉住女儿的手,细看她的脸,摸额头。她脸色变了。
“晓娥,你上个月的月事来了没有?”
娄晓娥愣,摇头:“推迟十几天了。最近事多,我没注意。”
娄母手抓紧,声音颤抖:“傻孩子……你这是有了!”
“有了?”娄晓娥未反应。
娄半城站起,雪茄落地:“你说什么?晓娥她……”
“怀孕了!”娄母拍腿,眼圈红了,“我的天爷,这可怎么办!”
娄晓娥僵住。手放小腹。这里有她和柱子的孩子?
喜悦涌来,随即是恐慌与悲伤。孩子有了,父亲呢?
他还在北京,危险漩涡,生死未卜。
“哇”一声,娄晓娥蹲地痛哭。
“柱子……我的柱子……”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都怪你!爸!都怪你!要不是你跑,柱子怎么会一人留下!他要有个三长两短,我跟孩子怎么办!”
“晓娥!”娄半城心口痛,脸色铁青,“你说浑话!我不跑,全家完蛋!柱子为谁那么做?还不是为了你,为了家!”
“我不要这个家!”娄晓娥哭喊,“我只要柱子!我只要他平安!”
“你……”娄半城气抖,扬手,未落。
“好了!都少说两句!”娄母抱女儿,掉泪,“什么时候了,还吵!现在最要紧的,是晓娥身体!是我们这个没出世的外孙!”
公寓里,哭声争吵混作一团。
这时,门外敲门声。
“咚咚咚。”
声音不大,却像重锤,砸在一家三口心上。
屋里声音戛然而止。三人脸色发白。
这里人生地不熟,谁来敲门?房东?还是追查他们的人?
娄半城噤声,紧张贴猫眼往外看。走廊灯光暗,只看到高大身影,脸不清。
“谁啊?”娄半城压嗓问。
门外未答,又敲三下。
“咚咚咚。”
娄晓娥心提嗓眼,死抓母亲胳膊。
“会不会是……柱子安排的人?”娄母颤声猜。
娄半城摇头。未知最可怕。
他咬牙,对娄晓娥和娄母低声说:“你们退后。”
然后,他拉开门。
门外,不是他们想象的任何人,而是一脸汗水的何雨柱。
门拉开,娄半城看清何雨柱,僵在原地。
汗水顺何雨柱额角滑落。他咧嘴,露白牙,声音沙哑:“爸,我来了。”
“柱子!”娄晓娥尖叫,冲过去。她扎进何雨柱怀里,拳头砸他胸口。
“你混蛋!为什么才来!我以为……我以为你……”
何雨柱任她捶打。双臂箍紧她,感受怀里颤抖身体。他的心真正落地。
“我来了。没事了,都没事了。”他拍娄晓娥的背,重复。
娄母冲上,拉何雨柱胳膊,眼泪流下:“好孩子,好孩子,你来了,快进来!”
只有娄半城,震惊过后,脸色沉下。他关门,未上前,原地审视何雨柱。
“你怎么出来的?”他声音冰冷。
娄晓娥和娄母哭声停,不解看他。
“老头子,干什么?柱子好不容易来了……”娄母埋怨。
“你闭嘴!”娄半城低喝,目光鹰隼般盯何雨柱。
“我问你,怎么出来的?北京形势,我们清楚!你一个‘窝藏犯’,他们能轻易放你出来?”
何雨柱扶娄晓娥靠墙,转向娄半城。
“爸,您怀疑我?”
“不是怀疑你,是要搞清楚!”娄半城上前,气势逼人。
“你是不是跟他们做了什么交易?拿什么换自由?拿我们娄家剩下东西,还是……”他未说完,意思明显。
“爸!”娄晓娥气抖,“柱子为我们连命都不要,你怎么能这么想他!”
何雨柱拦娄晓娥。他看娄半城眼睛,平静解开衬衫扣。
他胸口胳膊青紫,几道划痕渗血。
“我没跟任何人做交易。”何雨柱说。
“我引开他们后,院里禽兽趁火打劫,撕封条冲我家,我打了一顿。”
“我找杨厂长,主动申请支援南方建设,办了借调手续,正大光明坐火车出来。”
他掏出带钢印的借调文件,拍桌。
“他们以为我是被你们抛弃的受害者,放松警惕。我演了这出戏,才换来这张火车票。”
娄半城拿起文件,手指颤抖。他看红章,看何雨柱伤。
紧绷的脸松动,眼眶红了。
“柱子……是爸……是爸混蛋!”他一耳光抽自己脸上。
“爸!”“老头子!”
何雨柱抓住他手腕:“都过去了。一家人整整齐齐,比什么都强。”
娄半城老泪纵横,叱咤商场一辈子的男人,此刻像孩子般泣不成声。
一家人抱一起,恐惧委屈化作泪水。
哭了许久,娄晓娥从何雨柱怀里抬头。
她擦干眼泪,又一串泪珠落下。她拉何雨柱的手,放小腹上。
“柱子,你摸摸。”
何雨柱愣,手掌下平坦让他不解:“怎么了?”
“你……你要当爹了。”娄晓娥声音轻,脸上神圣。
何雨柱如被雷劈,僵硬低头。他看娄晓娥肚子,看她的脸,脑子空白。
“你说……什么?”
“我说,你这个傻子,要当爹了!”娄晓娥哭笑,眼泪鼻涕糊一脸。
“我……我要当爹了?”何雨柱重复。
他慢慢蹲下,耳朵贴娄晓娥小腹。
狂喜潮水般淹没他。他猛站起,抱起娄晓娥,客厅转圈。
“太好了!太好了!我要当爹了!哈哈哈!”
娄半城和娄母看小夫妻,破涕而笑。公寓压抑气氛一扫而空,充满希望喜悦。
“快把晓娥放下,别动胎气!”娄母喊。
何雨柱放娄晓娥沙发上。他蹲旁边,眼盯她肚子,像看绝世珍宝。
“得给孩子起名。”何雨柱说。
“现在起什么名,男是女还不知。”娄母笑。
“就叫何晓。”何雨柱不假思索。
“男是女,都叫何晓。晓娥的晓,也是破晓的晓。我们的孩子,是我们家新开始。”
娄晓娥捂嘴,眼泪再涌。何晓,何晓……这名字,包含太多。
娄半城重重点头:“好!好名字!柱子,你放心,我手里还有金条,明天找门路换钱,咱们香港买大酒楼!你当大老板,让全香港人都尝你手艺!我们娄家,从你何晓的爹手上,重新站起来!”
何雨柱摇头。他站起,目光坚定。
“不,爸。”
娄半城笑容凝固:“你说什么?”
“我说,不开酒楼。”何雨柱看岳父。
“我何雨柱是厨子,不是老板。厨子的根,在灶上,在锅里,不在账房里。”
“到香港,我照样得从本行干起。”
“我要用我这双手,一个锅一个勺,给咱们娘俩,挣出一个前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