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两人说话间，床上的顾尧突然睁开了眼睛。
沈余立刻凑过去，他的嗓子还没恢复，比往常沙哑很多，声音里满是心疼与担忧，“尧尧，感觉怎么样？”
“我去叫医生。”雷霆说完转身往外走。
他刚踏出门差点撞到赵俊毅以及旁边的医生。
“医生，他醒了。”雷霆有些激动地说。
一行人快步走进病房，沈余把位置让出来。
医生用手电看了一下顾尧的瞳孔，又做了基本的检查，旁边的护士做着记录，几分钟之后，对沈余说：“等他自主呼吸平稳之后，氧气罩就可以摘了，后面摄入少许流食，刚洗了胃，再加上他胃部陈年旧伤，不能再受任何刺激。”
医生说到这儿，停顿了一下，语气也沉重了一些，“过量吸入催情类药物会损害神经系统，具体来说就是他的视力有可能会受到短暂的影响。”
这话让在场的三个人立刻紧张了起来，沈余赶紧问：“什么样的影响？会持续多久？”
“短暂的失明或者视线模糊，目前来看至少视线会模糊，类似于高度近视，持续三到五天，长的话一周左右，随着体内毒素逐渐排除，视力就会恢复。”医生回。
“那还有其他副作用吗？”雷霆问。
“没有了，他身体素质还算好，本身抗药性也比较强，醒来的时间比预计的早。”医生回。
沈余看着床上的顾尧，双眼没有聚焦，眼珠子也没有转动，就这么怔怔地看着，“顾尧，能看得到我吗？”
顾尧就像是听不到他的话一样，一动不动，也不说话。
沈余抬手在他眼前挥了挥，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医生，他为什么是这个状态？”
“他现在虽然睁开了眼睛，但大脑并没有彻底清醒，让他再休息一会儿。”医生说。
几个人又详细问了一遍，才最终放下心来。
等医生和护士离开之后，沈余一直坐在床边看着顾尧，这姿势他已经维持了一整夜。
雷霆拿出手机点开热搜，网上没出现只言片语，大概是Emma那边处理好了，这让他松了一口气。
临近中午，顾尧才彻底醒了过来。
他做了一个梦，梦的内容太多了，时间跨度很长，差不多有十年，主角只有两个人，一个是他自己，另一个是沈余。
他和沈余一起做了很多快乐的事儿，梦里的自己一直都是开心和幸福的。
他潜意识里知道这是个梦，因为他记得沈余不要自己了，自己早就没有了沈余，所以这些开心与幸福也早已不属于自己了。
他陷入梦里不想醒来，直到从遥远的白光处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叫他尧尧。
是沈余的声音，他对这个声音永远不会记错，是沈余在叫他，只有沈余会这么深情地叫他尧尧。
于是，回去找沈余这个念头愈发强烈，他一定要找到沈余，重新拥有沈余。
“尧尧。”沈余看到床上的人再次睁开了眼，声音轻柔地喊着他的名字。
这次顾尧大脑彻底清醒，但眼前却是模糊一片，只有虚幻的人影，连五官都看不清，他转头“望”向声音的方向，呢喃道：“沈余。”
他声音很小，又隔着氧气罩，不把耳朵凑过去根本听不清。
一直盯着他的沈余听出了自己名字，温柔地笑了笑，“嗯，在呢。”
上午乔晨也过来了，现在看到顾尧醒了过来，凑到床边轻声问道：“幺儿，感觉怎么样？”
顾尧对这个称呼没有任何反应，也没回她的话。
乔晨没在意他的异常，只当他刚醒还在迷糊中，“你的眼睛暂时会有些模糊，不过不要紧，过两天就可以恢复了，一点儿后遗症都不会有。”
顾尧脑袋懵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个声音在跟自己说话，遂轻轻回了一个“哦”。
他的反应非常平淡，仿佛眼睛看不见这事儿一点不值得他在意，他再次转向沈余的方向，没有说话，即使眼睛看不到，他也想对着有沈余在的方向。
沈余看着他有些异常的反应，表情没有丝毫放松，相反眉头逐渐拧紧，眼中充满担忧。
“尧尧，知道我是谁吗？”
这次顾尧终于听清了这人的声音，他发现和自己梦里的沈余不一样，声音有少些相似但仔细听完全不一样，沈余的声音不是这般嘶哑粗重。
这个人不是沈余，这个念头在他脑海中闪过，让他瞬间害怕了起来，在这个世界上他只有沈余，如果这个人不是沈余，那么沈余去哪里了？
他真的不要我了？
他把我丢在这里走掉了？
他越想越控制不住地发抖，满脸都是慌张，嘴唇打颤，有些哽咽地问：“沈余呢？我要找沈余。”
这下不止沈余，旁边的几个人也发现了不对劲。
乔晨率先反应过来，“幺儿，你怎么了？不认识我们了吗？”
顾尧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眼中是忐忑与害怕，完全听不到她的问题，只是嘴里喃喃道：“我要找沈余，找沈余。”
沈余凑到他面前，把被白汽覆盖的氧气罩拿下来，温柔地说：“你乖乖回答问题，我就帮你去找沈余，好不好？”
顾尧惴惴不安地眨了眨眼睛，表示同意了。
“还记得乔晨和赵俊毅是谁吗？”沈余问。
“不认识。”顾尧没回不记得，而是用不认识来作答，这两个名字在他脑海中一点儿记忆都没有。
“那雷霆呢？七七呢？”沈余又问。
“不认识。”
一旁的雷霆快步走出病房去叫医生。
“白梅呢？知道白梅是谁吗？”沈余问。
他没完没了的问题让顾尧有些烦躁，又有些紧张，语气开始急躁起来，“不认识，你快帮我把沈余找回来，晚了他就走了。”
“他要去哪里？”沈余顺着他的话问。
顾尧想了一下，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说，“就是走了，不回来了，我再也见不到他了，你快去找他。”
这时，医生走了过来，几个人让出位置。
顾尧听到新加入的陌生人声本能地有些害怕，不由自主地往被子里缩了缩。
医生笑了笑，轻声说：“不要怕，我是医生，现在告诉我你的名字，好吗？”
顾尧眼睛看不见，只能顺着声音的方向转头，小声地说：“顾尧。”
“知道为什么会来医院吗？”医生问。
顾尧醒过来之后，还没人告诉他这里是医院，“这里是医院吗？”
“对，医院，”医生说，“你昨天晚上过来的，还记得吗？”
“不记得，我为什么会来医院？”顾尧反问道。
医生没直接回答他的问题，“那还记得昨天你在干什么吗？又或者更早的时候，你都在做什么呢？”
顾尧想了想，没有记忆，这个世界对于他来说就是白茫茫一片，完全看不清楚，也想不明白，唯一让他安心的就是沈余，“不知道，我想找沈余，你们能帮我去找他吗？”
“沈余是谁？”医生问。
这次，顾尧回答的很快，“是我男朋友，我们在一起很久了，我在医院，他不可能不来看我的。”
“那除了沈余，你还有其他的亲人或者朋友吗？”医生没有用记得这个词，而是用有没有来代替，这样给他更大的自主权。
“没有了，我只有沈余，”说着，顾尧再次确认道，“你们会帮我找他的，对吧？”
“对，我们肯定帮你找到他，让他过来看你。”医生回。
得到肯定的答案，顾尧终于扬起嘴角，露出一个安心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