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神祭典的鼓声如雷霆万钧般穿透雨幕,震撼着整个白虎寨及其外围的村落。那鼓声响彻云霄,仿佛要将这片天地都撕裂开来,让人不禁心生恐惧。
林琛站在村长家的廊檐下,静静地凝视着手中的那盏鎏金酒樽。酒樽在昏暗的光线下散发着微弱的光芒,但其内部的酒液却浑浊不堪,宛如泥浆一般。酒液的表面还漂浮着一层油脂般的虹膜,给人一种诡异而又恶心的感觉。
林琛小心翼翼地嗅了一下酒樽中的酒液,一股浓烈的异味扑鼻而来,让他几乎作呕。他强忍着不适,用舌尖轻轻触碰了一下酒液,残留的味觉在舌尖上挣扎着,勉强分辨出其中一丝铁锈味,与腐肉发酵的酸腥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难以形容的怪味。
“这可是十年陈的山神酿。”村长拄着蛇头杖,褶皱堆叠的眼皮下闪着精光,“饮了这酒,山神自会庇佑各位贵人。”
夏九璃的白发垂在肩头,赤瞳扫过酒樽时泛起讥诮。她指尖轻点杯沿,一滴酒液溅落地面,瞬间腐蚀出蜂窝状的小坑。“庇佑?”她冷笑,“用活人血酿的酒,庇佑的怕是山神自己的胃口吧?”
村长脸上原本挂着的笑容,就像被突然施了定身咒一样,瞬间僵住了。他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某个方向,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事情。
与此同时,村长手中紧握着的蛇头杖上,那颗原本毫无生气的宝石眼珠,竟然像被一股神秘力量驱动着一般,猛地转向了祠堂的方向!
就在这一刹那,楚瑶感觉到一股寒意从脊梁骨上涌起。她的手不自觉地伸进袖子里,紧紧握住了那面铜镜。然而,不知为何,铜镜似乎有了自己的意识一般,竟然从她的袖中滑出了半截,露出了镜面。
楚瑶惊愕地看着铜镜,只见镜面上清晰地映出了祠堂飞檐下的阴影。在那片阴影中,赫然悬挂着几具已经风干的尸骸!这些尸骸的手腕上,还系着褪色的红绸,随着夜风的吹拂,轻轻地摇晃着,仿佛在诉说着它们生前的悲惨遭遇。
诸葛青接过酒樽一饮而尽,喉结滚动时袖中符纸悄然燃尽。“好酒!”他抹了把胡须上的酒渍,“就是掺了童子血的味儿冲了点——下次记得用未满月的,怨气淡。”
鼓声骤急。村民们戴着彩绘木面具涌向祠堂,四肢关节以诡异的幅度扭动,仿佛被无形的丝线操控。林琛的金纹在皮下微微发烫,他按住突跳的太阳穴——失去灶君血脉后,连这点煞气共鸣都让他头疼欲裂。
“子时祭山神——”村长拖长的尾音混入夜枭啼叫。祠堂大门轰然洞开,腥风卷着纸钱扑在众人脸上。林琛眯起眼,瞥见神龛下的青砖缝隙渗出黑血,蜿蜒成“献祭”二字。
子夜的祠堂像一张吞人的巨口。
夏九璃的骨刺挑开供桌下的暗门时,腐臭的潮气扑面而来。石阶覆满青苔,每踩一步都挤出腥膻的黏液。楚瑶的铜镜映出甬道壁画——初看是山神布雨的祥瑞图,镜面翻转后却变成恶鬼食人的炼狱景。
“雕虫小技。”云诗韵的雷击木擦过岩壁,电光瞬间照亮整条甬道。壁画在强光下扭曲变形,山神慈眉善目的脸裂成石妖的獠牙巨口,吞食的也不是五谷,而是挣扎的活人。
林琛的指尖抚过壁画凹陷处,金纹残留的感知让他胃部抽搐——那些凹陷是真正的指痕,无数人在此抓挠至骨碎肉烂。“山神食飨,血肉为祭……”他念出角落的铭文,喉头泛起酸水。
地底传来铁链拖曳声。诸葛青的爆破符照亮祭坛全貌时,连夏九璃都顿住了脚步——九根青铜柱环绕血池,每根柱上都捆着具半融化的尸体,胸腔被掏空填入山神泪结晶。血池中央浮着石雕的“山神像”,那张脸与祠堂里的截然不同:獠牙毕露,眼眶内嵌着两颗跳动的人类心脏。
“傀儡。”夏九璃的骨刺刮过神像表面的血垢,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符咒,“守墓人用活人精血喂养石妖,再套层山神的皮——千年了,还是这套把戏。”
血池突然沸腾。捆在铜柱上的尸体齐齐睁眼,腐烂的声带挤出嘶吼:“亵神者……死……”
云诗韵的雷法劈开最先扑来的尸鬼,碳化的左臂迸出电火花。“带楚瑶上去!”她将雷击木插入血池,电光如银蛇窜遍祭坛,“这些是血傀,杀不完的!”
林琛拽着楚瑶后撤时,瞥见血池底部沉着一口青铜箱。箱盖刻着王妃殉葬图,守墓人持笔勾画的姿态与现在别无二致。他刚要去捞,血傀的利爪已撕破肩头——失去金纹庇护的血肉,脆弱得像张薄纸。
夏九璃的白发绞住血傀脖颈,骨刺贯穿其颅骨时冷笑:“灶君传人连这点伤都扛不住?”黑血溅在林琛脸上,灼得他眼前发黑。
诸葛青的符阵在祭坛边缘炸开,气浪掀翻三具血傀。“箱子!”他咳着血沫大喊,“那玩意儿在吸地脉煞气!”
青铜箱开启的刹那,血池骤然干涸。
箱内整齐码着九十九颗山神泪,每颗都裹着层半透明的胎膜——那是未足月婴儿的胞衣。楚瑶的铜镜摔在地上,镜面裂痕正好框住这人间地狱。
“难怪要选童子血……”林琛的指甲抠进掌心,金纹在皮下灼痛,“守墓人用先天之气养煞,比活人祭更歹毒。”
祠堂地面突然塌陷。村长杵着蛇头杖立在裂缝边缘,面具下的脸已爬满血藤纹路:“既见了山神真容,便留下当祭品吧!”
夏九璃的骨刺贯穿他胸膛时,爆出的不是血,而是大团扭动的血藤根须。村民们从四面八方涌来,瞳孔泛着山神泪的红光,关节发出石妖摩擦的声响。
“从后山走!”云诗韵的雷法劈开祠堂后墙,暴雨裹着碎石砸在众人身上。林琛抱起青铜箱跃出缺口时,听见身后传来守墓人的低笑——那声音从每具血傀喉中溢出,汇聚成震耳欲聋的诅咒:
“绝地天通……万物归墟……”
白虎寨的山脊在雷光中浮现巨大阴影。石妖王的身躯已与山体融合,胸腔处嵌着颗房屋大小的山神泪,每一次搏动都引发地脉震颤。夏九璃的白发在雨中黏成暗红,她望向山巅冷笑:“该剜那颗大眼珠子了。”
楚瑶的铜镜映出新的画面:守墓人幻影正在山神泪核心处勾画命簿,朱砂笔锋悬在“林琛”二字最后一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