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一中高二（3）班的吊扇在头顶发出恼人的嗡鸣，苏寒将数学课本立成屏风，手机屏幕的幽蓝光线映在他微蹙的眉骨上。后排传来胖子赵山城的闷笑：\"苏哥，这都快月考了，你还在偷玩？教导主任刚从走廊过去！\"
屏幕里，紫色短发的露娜正贴着暴君坑位旋转，苏寒左手拇指在方向键上划出残影，右手食指与中指夹着铅笔，三指拖屏的姿势让地图视野始终覆盖河道草丛。敌方妲己的爱心突然从右侧飞来，他手腕轻抖，露娜像被月光托举般跃上暴君坑壁，被动标记刚好在落地瞬间叠满三层，新月突击的剑芒裹挟着紫霞流光，精准刷掉大招冷却。
\"漂亮！\"胖子探过脑袋，双下巴压在课桌上，\"这波卡被动刷新太秀了吧？\"
小地图显示敌方五人正在中路集结，苏寒瞥了眼己方红bUFF刷新时间，指尖在屏幕上敲出信号：\"准备反红。\"话音未落，露娜已穿墙切入敌方野区，护盾被红bUFF灼烧至残血的瞬间，她借着野怪标记再度起飞，新月突击的剑芒精准命中敌方打野澜的后背——那是个企图抢bUFF的冒失鬼。
团战在红bUFF坑位爆发。敌方中单干将莫邪架起雌雄双剑，苏寒却逆势切入，利用二技能护盾抵消致命伤害，月光标记在敌方辅助张飞身上次第亮起。当第五道新月斩落下时，屏幕中央弹出金色的\"五杀\"特效，敌方水晶在露娜的剑刃下轰然倒塌。
\"国服露娜不过如此！\"胖子掏出手机偷拍屏幕，\"我要发抖音，标题就叫《这露娜是职业选手吧？》！\"
苏寒将手机塞进抽屉，铅笔在草稿纸上画出王者峡谷的简略地图：\"别瞎搞，下周还要和三班打友谊赛。\"话音未落，走廊突然传来皮鞋叩地的声响，前排女生猛地回头：\"教导主任来了！\"
教室里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课本翻动声。苏寒抓起书包冲向后窗，胖子紧随其后，两人在操场围栏前刹住脚步。教导主任的身影已从教室前门闯入，苏寒瞥见对方手里攥着的金属探测器，咬咬牙后退两步，助跑、蹬地，长腿越过两米高的铁栅栏。
\"砰！\"
黑色咖啡杯在水泥地上炸裂，深褐色液体溅上白色运动鞋。苏寒踉跄着扶住墙，抬头撞上一双冷冽的眼睛——穿黑色风衣的女人正弯腰捡起散落的笔记本，她左腕内侧有枚褪色的刺青，形状像极了王者荣耀的被动标记。
\"对不起！\"苏寒连忙掏纸巾，却见女人摆手示意不必，她指尖抚过笔记本封面的烫金LoGo，那是KpL联赛的官方标志。笔记本被风吹开一角，露出夹在其中的紫色票根——2023年KpL秋季赛决赛门票，座位号b1区3排7号。
\"下次翻墙看清楚路。\"女人声音低沉，带着职业选手特有的沙哑，\"露娜的月下无限连，第二段大招别总盯着敌方c位，野怪和小兵才是你的跳板。\"
苏寒愣在原地，直到女人的黑色风衣消失在街角，才发现自己掌心还攥着半块碎掉的咖啡杯盖。胖子翻墙落地，气喘吁吁地拍他肩膀：\"快走快走！教导主任在查监控呢......你手里拿的啥？\"
当晚九点，苏寒蹲在城中村出租屋的马桶上刷抖音，胖子的视频播放量已突破127万。热评第一是个带职业标的Id：\"这手速至少国服水平，Apm（每分钟操作次数）测过吗？\"评论区里，\"孤影\"这个Id被刷了上千次——那是苏寒的游戏昵称，取自李白《月下独酌》的\"对影成三人\"。
浴室水管滴滴答答，苏寒摸出枕头下的手机充电器，屏幕突然亮起微信提示。备注\"老苏\"的头像跳动着，消息框里是张医院缴费单照片，配文：\"周末回家，你妈想见你。\"
他盯着照片里的\"脊髓损伤康复科\"字样，指尖在键盘上悬了很久，最终只回了个\"嗯\"。窗外传来夜市的喧嚣，苏寒点开沈清雪的游戏主页，最新战绩停留在三天前，她用鬼谷子打了场排位，评分16.0的金牌辅助，结算画面里的Id让他瞳孔微缩——\"清霜\"，那个曾在KpL赛场上用鬼谷子闪现开团逆转战局的传奇辅助。
手机突然震动，胖子发来条消息：\"苏哥快看！有人在电竞吧直播分析你的露娜操作，好像是个职业教练！\"苏寒点开链接，屏幕里出现白天撞翻的黑色笔记本，镜头扫过密密麻麻的战术笔记，最后停在夹着的KpL门票上。
\"今天我们来解析这个露娜的操作细节。\"熟悉的沙哑嗓音从耳机里传来，沈清雪的手指划过屏幕，\"注意看这个三指拖屏躲妲己二技能的处理，还有卡被动标记刷新大招的时机，这种意识......\"她顿了顿，镜头突然拉近，门票上的持票人姓名清晰可见：沈清雪。
苏寒关掉视频，抬头望向窗外的月亮。月光穿过防盗网的铁栏，在水泥墙上投下蛛网般的阴影，像极了游戏里露娜的技能轨迹。他摸出抽屉深处的荣耀典藏皮肤海报，海报右下角有行小字：\"致每一个在深夜里发光的灵魂。\"
手机再度震动，是条陌生号码的短信：\"明早六点，旧体育馆。——沈清雪\"
苏寒攥紧海报，想起白天撞翻咖啡杯时，女人笔记本里掉出的那张KpL决赛照片。照片里，穿着冠军队服的沈清雪站在舞台中央，她左手捧着奖杯，右手比出\"1\"的手势，背后的大屏幕上，露娜的月下无限连正在循环播放。
凌晨十二点，抖音推送了新视频。苏寒点开，发现是林小夏的直播切片——那个总在校园角落直播的甜妹正举着手机，屏幕里是他白天的五杀画面：\"家人们谁懂啊！我们班居然藏着国服露娜大神......\"弹幕里突然飘过条金色留言：\"邀请孤影打战队赛，K甲战队青训营直通车。\"
苏寒关掉手机，把海报塞进书包夹层。窗外的月亮又亮了些，他摸出裤兜里的半块咖啡杯盖，金属边缘还沾着星点褐色——那是沈清雪的拿铁，加糖不加奶，就像她说话时的语气，冷冽中带着微不可查的回甘。
枕头下的手机突然震动，是胖子发来的消息：\"苏哥，你说那个沈老师为啥总带个战术笔记本？我昨天看见她在操场画龙坑示意图......\"
苏寒笑了笑，回复：\"可能......她是个扫地僧吧。\"
关掉台灯前，他最后看了眼墙上的倒计时牌：距离高考还有287天。但在倒计时牌背面，用铅笔写着行小字：\"距离KpL春季赛报名还有45天。\"
月光透过窗缝爬上键盘，苏寒的手指在空中虚划出露娜的技能轨迹。这晚的梦里，他又回到了那个紫色的峡谷，月光下的露娜踩着被动标记翩翩起舞，而在暴君坑位的阴影里，穿黑色风衣的女人正翻开战术笔记本，钢笔尖在\"苏寒\"这个名字上画了个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