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平淡中带着几分不耐的问话，如同一块巨石砸入平静的湖面。
众修士心头狂跳，面面相觑，一时间竟无人敢先开口。
这前辈……究竟是何意？是怪罪我等不请自来，还是另有深意？
人群中，一位发须皆白，身着玄色道袍的老者，颤巍巍地走出一步。
此人乃是“天机阁”宿老，玄机子的师兄，道号“观星子”。
他深吸一口气，对着梓凡深深一揖，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前辈！我等……我等皆是诚心求道之人！”
“感应前辈无上道韵，如暗夜明灯，特来拜访，恳求前辈指点迷津！”
观星子身后，一众修士亦是齐齐躬身，神情肃穆，目光灼灼。
“恳求前辈指点迷津！”声浪汇聚，却又刻意压低，生怕惊扰了这份微妙的氛围。
梓凡眉头皱得更深了。
“求道？指点？”他上下打量着这些人，满脸的莫名其妙。
“我说老人家，你们是不是找错地方了？”
“我就是个普普通通种地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指点你们什么？指点你们怎么锄地？还是怎么播种？”
他这话一出，那些原本紧张肃穆的修士们，神情顿时变得古怪起来。
种地的？前辈又在点化我等了！
大道至简，修行亦是耕耘，前辈此言，莫非是让我等明悟修行之本心？
观星子心中一凛，愈发觉得眼前这青年深不可测。
前辈这是在考验我等的诚心！
他连忙再次躬身：“前辈明鉴！我等求道之心，苍天可表！”
“些许薄礼，不成敬意，还望前辈……莫要嫌弃！”
说着，观星子从袖中取出一枚古朴的玉盒，双手奉上。
玉盒打开，一缕霞光冲出，氤氲之气弥漫，内里静卧着一枚龙眼大小，通体赤红的丹药。
“此乃‘九转还阳丹’，晚辈偶然所得，愿献与前辈！”
一人开头，众人纷纷效仿。
仿佛生怕落后了，会被前辈看轻。
“前辈！晚辈青城山李玄，献上‘青冥剑诀’一部！”
“前辈！晚辈东海散修张涛，献上‘千年暖玉髓’一块！”
“前辈！晚辈天符门王符，献上‘九天雷引符’三张！”
“前辈……”
一时间，村口那片空地上，光华大作，宝气冲天。
各种平日里难得一见的天材地宝、神兵利器、稀世丹药、古老功法玉简……
被这些来自各方的顶尖修士们，争先恐后地取了出来。
不过片刻功夫，便在梓凡的“门口”，堆积成了一座闪闪发光的小山。
每一件物品，都散发着令人心悸的灵力波动。
任何一件流落到外界，都足以引起无数修士的疯狂争抢，掀起一片腥风血雨。
梓凡看着眼前这堆积如山的“宝贝”，眼睛都直了。
他不是没见过好东西，系统奖励的物件，哪一件不是精品？
但如此大规模的“献宝”场面，着实让他有些发懵。
“我说……你们这是干什么呢？”
梓凡伸手指着那堆宝物，脸上带着一丝古怪。
“摆地摊啊？还是搞什么……批发大会？”
他这话说得随意，却让那些正掏摸着宝贝的修士动作一僵。
观星子等人更是心中一突。
前辈……不悦了？
是嫌弃我等拿出的东西不够好？还是……
“前辈，这些皆是我等多年珍藏，一片赤诚……”有人急忙解释。
梓凡摆了摆手，一脸的不以为然。
“行了行了，这些东西花里胡哨的，中看不中用。”
他对这些散发着各色光芒，一看就不是凡品的物件，实在提不起什么兴趣。
在他看来，还不如自己种出来的几颗灵谷实在。
“都拿回去吧，我这里不收这些……破烂。”
“破烂”二字，轻飘飘地从梓凡口中吐出。
“轰！”
这两个字，如同九天神雷，狠狠劈在每一个求道者的心头！
破烂？！
他们眼中至高无上的神物，无数修士梦寐以求的瑰宝……
在前辈眼中，竟然只是……破烂？！
这是何等的境界！这是何等视身外之物如浮云的超脱！
一时间，众修士非但没有恼怒，反而露出了更加敬畏，甚至带着狂热的崇拜之色。
前辈果然是前辈！心性之高，已非我等凡夫俗子所能揣度！
我等以这些“俗物”来试探前辈，简直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观星子等人更是羞愧难当，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前辈教训的是！我等……我等着相了！”
“我等愚钝，未能领会前辈深意，罪过！罪过！”
梓凡看着这群人又开始“罪过”，有些头疼。
他只是觉得这些东西堆在门口，实在太碍事了。
“你们要是真没什么事，就赶紧把这些东西搬走。”
“堵在这里，我出门都不方便。”
他目光扫过，看到旁边墙角下，随意堆放着几块灰扑扑的石头。
那是他平日里垫桌脚，或者用来压咸菜缸盖的。
随手捡起两块，掂量了一下。
然后，他指着那堆光芒四射的“宝山”，又指了指手中的石头。
“你们要是真想求什么道，就别老盯着这些外物。”
“所谓大道，可能就在你们身边。”
“就像这些石头，”他扬了扬手中的石块，“看起来普普通通，毫不起眼。”
“但它也有它的用处，至少比你们这些中看不中用的东西强。”
说完，梓凡随手一扬。
那两块灰扑扑的“普通”石头，划过一道寻常的轨迹，“啪嗒”、“啪嗒”两声。
落在了那堆光华璀璨的宝物旁边。
就在那两块石头落地的瞬间。
异变陡生！
只见那堆宝物散发出的各色光华，仿佛受到了某种无形的牵引。
竟然开始朝着那两块平平无奇的石头汇聚而去！
原本灰扑扑的石头表面，一层淡淡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毫光悄然流转。
一种古朴、苍茫、厚重至极的气息，从石头上缓缓散发开来。
那气息不显霸道，却悠远深邃，仿佛历经了万古沧桑。
一时间，那两块“普通”的石头，静静地躺在那里。
却仿佛比旁边那座由无数奇珍异宝堆砌而成的小山，更加不凡，更加引人注目！
“这……这是？！”
人群中，几位精通鉴宝，或本身便是炼器大师的老怪物，瞳孔猛地收缩！
观星子更是如遭雷击，死死盯着那两块石头，身体都开始微微颤抖。
那两块石头，气息内敛到了极致，若非此刻异象突生，他们根本不会多看一眼。
但此刻，在那淡淡毫光的映衬下，他们分明感受到了一种……
一种超越了他们毕生所学，超越了他们认知范畴的……道韵！
那绝非凡石！
前辈随手丢出的，用来垫桌脚、压咸菜的石头……
其本质，竟然比他们倾尽宗门之力，耗费无数心血才得到的“神物”，还要珍贵？！
这……这怎么可能？！
一瞬间，山谷口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从那堆“破烂”宝物上，转移到了那两块“普通”的石头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