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老太的主意,在他看来实在是有些逆天了。
但是,撒谎污蔑陆丰,要是成的话,还能撇清他的罪行,他还是挺愿意硬着头皮干这事的。
良久,陆松林才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郑重点头说:
“奶奶,我知道了。
我根本没去牛屎坡抽烟,是陆丰抽的。
他把没有掐灭的烟头扔在了那里,导致牛屎坡失火,还烧死了他的五个哥哥。”
陆老太听到这个回答,很是欣慰。
蔡淑芬这才心安了一些。
陆家文怯生生看了陆老太一眼,欲言又止。
陆老太当然知道自己的窝囊儿子想些什么,只是淡淡说:
“家文,儿子是你的,你是要护着你侄子,还是让你儿子坐牢,这一点难道都还不清楚吗?”
陆家文低着头点头没有说话。
陆老太此刻的内心胜利感满满。
整个陆家,在她的运筹帷幄之下发展得很好,尤其是二房这边,不算很有钱,但也不是很穷。
不过,主要还是靠剥削大房的儿子富起来的。
突然,她又想起一事,说:
“娘,大房五个儿子的抚恤金有250块钱和100斤大米。
今晚,黄大队长偷偷给了姜玉凤,没对外声张呢。”
陆老太一听,本来已经平和下来的眼神,立马泛着光芒看向蔡淑芬。
“什么,黄忠强那小子敢骗我。
既然如此,这个抚恤金,我们这边必须分一半。
趁着12点钟没过,我们现在赶紧去大房那边要回本该属于我们的东西。
松林,你去把陆丰叫开。
那个老六最近有些难缠,你把他叫走,我和你娘好对那一屋子寡妇下手。”
陆丰也确实被陆松林叫走了,说是发现有野猪的痕迹,想让他去帮忙瞧瞧。
陆丰对打猎兴趣满满,也没多想,就跟着陆松林离开了陆家。
姜玉凤和五个儿媳们也吃得饱饱的了,准备洗碗。
再把剩下没煮的兔子肉先下锅蒸了,明天当早餐。
“姜玉凤,你这个自私算计的坏女人。
快把抚恤金拿出来!”
一阵苍老浑浊的声音从廊子方向传来。
人未至,声已到,并能听到夹杂着拖鞋拖地的声音。
还有拐杖顿地的声音。
大房的婆媳六人齐齐看向黑暗的甬道。
蔡淑芬搀扶着陆老太现身了。
姜玉凤暗暗叫糟:不好,刚才和儿媳们说抚恤金的事情时,竟然忘了防着他们二房一家了。
哼,肯定是蔡淑芬那个八卦又贪心的妇人偷听了去!
陆老太先是扫视到角落里的小皮还在啃食着木食盆里的肉块,便讥笑说:
“难怪你们这一房总是那么穷,还不是因为浪费,这么好的肉都拿来喂狗。”
小皮似乎听得懂、也因为之前没少遭陆老太的毒打,当下便对着她龇牙咧嘴,还恶狠狠地吠叫了两声。
即便如此,大房这边却没有人呵斥它,反倒都觉得小皮吠得好。
陆老太眉头一皱,心头大怒,抬起拐杖,就冲着小皮的脑门敲过去。
这时候的她,动作干净利落、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完全不像是需要拐杖来辅助行走的六七十岁的老太太。
岂料,小皮并没有像陆老太预料的,和以前那样惨叫躲闪、瑟缩墙角,甚至是逃之夭夭。
它一口叼住拐杖脚,然后用力拖拽,眼神还不忘怒视她。
陆老太对上小皮那闪着寒芒的双目,立时后背冒冷汗、心生怯意。
她试图抽回拐杖,却抵不住小皮的洪荒之力。
“你这瘌痢狗,多吃两块肉就得劲了凶得很,就该饿死你这个畜生!”
眼见着小皮又“嗷嗷”嘶吼,如同凶猛的野兽,不再是以前那条任人欺凌的懦弱瘌痢狗。
张知慧还嘴角弯起一抹笑意,嘟囔说:
“养了那么多年的狗都不认你,你该得反思反思自己作为长辈的德性了。”
小皮又一声吼叫,陆老太赶紧松手放开拐杖,后退到蔡淑芬的身旁。
蔡淑芬也对今天的小皮感到很奇怪,平时怎么打都凶不起来。
今天怎么只是骂了它一句就这么凶了,它看着还好像精神多了、饱满多了。
还有那个陆丰,也是好像吃了火药一样,一点就炸。
蔡淑芬感到了不对劲,却又说不出来是为什么。
不过,她转念一想。
兴许是大房这边一下子死了五个儿子,个个都还悲伤着,没有了强有力的依靠,情绪不稳定罢了。
只要陆老太继续摆着奶奶的身份,大房一家再怎么情绪不好,也不会把陆老太怎么着。
最后还不是得像以前一样乖乖听话。
况且,大房这边现在没个能顶事的人,更好拿捏。
蔡淑芬拉住栾雪芹,悄声在她耳旁说了自己的想法。
栾雪芹点点头,认为蔡淑芬分析得很有道理。
打铁得趁热,抚恤金得趁刚拿到的时候分了。
否则过些日子用光了,还能要到什么?
陆老太第一回合败下阵来,还是败在一条瘌痢狗手下,便要阴阳两句来挽回自己作为长者的尊严:
“哼,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这条癞痢狗跟了你们大房一家,都变得刁钻、目无尊长。”
她又指着小皮骂到:
“当初要不是看你一身瘌痢,早就把你杀来焖掉,瘦不拉几又不会看家,留着就是垃圾。
我看你现在跟了大房一家,迟早要饿死!”
陆老太骂完小皮,又用闪着寒芒的浑浊双眸扫视六人,最后目光定格在姜玉凤身上:
“大房媳妇,陆家现在是我老婆子最大。
你五个儿子出事后才分的家,照理说这笔抚恤金算是大房和二房两家的。
赶紧拿出来,125块钱还有50斤大米的粮票。”
陆老太说完,还用拐杖在地面顿了两下,有意给大房所有人施压、展示自己的威望。
姜玉凤虽然知道这钱没必要分给二房,可骨子里对长辈的顺从还是让她优柔寡断。
“娘,这抚恤金我都不敢要,都是给知慧她们的。
这...这不用分了吧。”
姜玉凤支支吾吾试图让陆老太放弃平分抚恤金。
陆老太又拿拐杖在地上又快又狠地顿了几下,震得地面“咚咚”作响。
“反了反了,我陆老太还没死呢!
你姜玉凤是要带着这一屋子寡妇造反吗!
你就不怕天打雷劈吗!
陆家现在我最大,即便分了家我不跟你们一起住,我还是有权管你们大房这边的事情。”
姜玉凤胸口堵得慌,长着一张嘴,脑子里也是知道自己占理的。
却奈何她口拙,蹦不出一个字、一个词、一句话来反驳陆老太。
姜玉凤一急了,脱口而出说:
“娘,你要是想要抚恤金和粮票,索性你先打死我吧。”
说完,她把脖子一梗,准备以死来吓退陆老太的无理要求。
蔡淑芬上下打量了一下姜玉凤,冷哼说:
“你的命值几个钱啊?
你五个儿子也才赔了250块钱,你一个老弱病残,五块钱都不值得。
我知道抚恤金和粮票就在你身上,别逼娘搜你的身。”
蔡淑芬说完,又对陆老太投去了一个肯定的目光。
婆婆啊,道理说不通、身份压不住,那就过去抢吧,你作为婆婆的去搜大房儿媳的身,很合理!
陆老太也明白了蔡淑芬的意思,心中也开始倾向于用强硬手段夺得抚恤金和粮票。
难道姜玉凤还敢对自己这个婆婆动手不成?
陆老太看着姜玉凤,一步一步靠前。
善良懦弱的姜玉凤,被陆老太的眼神盯得都不敢抬头,只是看着地面。
怎么办,真要抢的话,跟这个老太婆撕逼了吗?
张知慧却走上前挡在姜玉凤和陆老太之间,冷冷说:
“奶奶,我们让你只是出于教养,并非是怕你。
你若要咄咄逼人,我们便只好暂时放下教养,扞卫自己的权利先。”
“好一个伶牙俐齿的泼妇,怪不得到24岁了才嫁出去。
你们一嫁过来,就都死了男人,你们不是克夫是什么!
你们好意思拿抚恤金?”
五妯娌闻言,内心愤懑。
这个老太婆好尖酸刻薄!
姜玉凤却真的火了。
“娘,你平时怎么欺负我、刻薄我都可以。
但我不准你这么刻薄我的儿媳。”
“我才不管呢!
张知慧,你赶紧滚开。
我今天非得拿到抚恤金不可。
我老婆子要是有什么闪失,我就高到大队去,说你目无尊长、殴打长辈。”
张知慧愣了一下,就被赶过来助阵的蔡淑芬一把推开,帮着陆老太一起动手在姜玉凤身上摸索。
周雨桐赶紧扶起地上的张知慧,上前帮着姜玉凤推开陆老太二人。
这时,小皮吃进去的白鹇肉,已经在开始消化运转。
它的身体也跟着正在发生不可思议的变化。
气血开始在它体内加速流动、细小的黑色毛绒开始从毛孔里冒出了头。
还有身上几块触目惊心的难看瘌痢,也开始出现了不着痕迹的松动。
松动的瘌痢之下,是崭新的白色肌肤。
与此同时,陆丰也注意到了小皮的细微变化,甚至即使他没看到它,也能产生一种无形的感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