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狐化形那日,叼走了叶蓁绣了一半的枕套。
南胥月提着酒壶倚在桃树下,看那团雪球似的影子蹿上屋檐,金纹尾巴扫落一串冰碴,懒声道:“随你,暴脾气也随你。”
叶蓁一脚踹翻竹编的绣筐,丝线缠住雪狐后腿:“再跑,今晚炖狐肉汤。”
小家伙炸着毛滚进南胥月怀里,琉璃眼珠忽地凝出泪光。他拎起狐耳轻笑:“装可怜这招,倒是随我。”
**烬暖·衔春**
雪狐取名“衔春”,因它总爱叼着桃枝往叶蓁发间插。
暮悬铃云游归来那日,正撞见小狐狸蹲在昭明祠的匾额上啃腊肉。魔气凝成的红绸卷走肉干,她挑眉逗弄:“跟你爹一样,净干些偷鸡摸狗的事。”
檐下煮茶的南胥月头也不抬,指尖弹出金纹击碎红绸:“魔尊若是闲得慌,不妨去后山埋酒。”
“埋酒?”暮悬铃甩出谢雪臣的虚影按进石凳,“我要埋的是合欢蛊。”她指尖捏着枚血色玉瓶,“你家小狐狸叼来的好东西。”
叶蓁掀帘而出时,衔春正扒着玉瓶嘬瓶口的残蛊。她拎起狐狸后颈,金纹顺着手腕探入狐腹:“南胥月!”
“在呢。”那人慢悠悠踱来,袖中滑出银针,“夫人是要清蒸还是红烧?”
**狐祸·烬痕**
衔春当夜发了高热,狐尾燃起幽蓝火焰。
叶蓁裹着大氅守在药炉前,看南胥月以金纹为刃剖开狐爪。血珠坠入瓷碗的刹那,竟凝成暮悬铃的魔纹:“是噬情蛊……那疯女人把谢雪臣的残魂炼进蛊虫了。”
“你早知玉瓶有异?”叶蓁捏碎药杵。
南胥月将蛊虫挑进琉璃盏,虫身映出谢雪臣涣散的瞳孔:“她不过是想逼我救他。”盏中蛊虫忽地暴长,魔气直扑叶蓁眉心,“就像当年逼你救我。”
金纹结界骤起的瞬间,衔春炸开九尾。小狐狸化作少年模样,指尖凝出桃枝剑意,生生斩断魔气:“不许伤我娘亲!”
**春烬·狐鸣**
南胥月拎着少年后领提上房梁:“谁教你的化形术?”
“爹爹醉酒时画的符……”衔春挣出半截尾巴,发间狐耳蔫蔫垂着,“在《天命书》残页上。”
叶蓁摔了药碗。
南胥月藏在屋梁暗格里的陈年旧物哗啦倾落——泛黄的命簿、褪色的红绸、还有阿珠那枚彻底碎裂的银铃。衔春扒拉着银铃碎片,狐尾忽地卷起张画像:“这个漂亮姐姐是谁?”
画中人身着战甲,眉心血痣艳烈,却是万年前南胥月的模样。
“是你爹做天道使时的仇家。”叶蓁燃了画像煮药,“专爱抢小孩的糖葫芦。”
南胥月闷笑出声,被药勺敲了额角。衔春的狐耳抖了抖,忽然将银铃碎片拼成桃花簪:“那这个呢?”
“是聘礼。”他截过碎片,指尖金纹流转间,残铃化作并蒂桃花钗,“等你娶媳妇时用。”
**衔春·烬暖**
暮悬铃夤夜叩门时,衔春正被按着背《清心咒》。
魔女浑身浴血,怀中谢雪臣的虚影淡得几近透明:“噬情蛊反噬……救他。”她扯开衣襟,心口魔纹缠着蛊虫啃噬出的血洞,“条件随你开。”
南胥月把玩着桃花钗:“我要你左耳的铃铛。”
“休想!”
“那我要谢雪臣的剑骨。”
暮悬铃的魔气掀翻桌案:“换一个。”
叶蓁拎着衔春的后颈起身:“我要你教这小狐狸驾驭魔气。”
魔女赤瞳骤缩:“你疯了?他是神狐血脉!”
“神魔共生,方为混沌。”她将桃花钗插进谢雪臣虚影的心口,“就像你们。”
衔春的狐尾缠上暮悬铃淌血的手腕,金纹与魔气交融的刹那,谢雪臣的虚影骤然凝实。南胥月轻笑:“夫人这买卖,亏了。”
“亏的是你。”叶蓁拽过他衣领咬耳朵,“小狐狸学了魔功,第一个揍的必是你。”
窗外忽落春雪,衔春的狐耳沾了雪粒,琉璃眼珠映出一室荒唐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