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平城的秋雨总带着腥气。林疏月蹲在法恩寺的飞檐下,指尖捻着片赤鳞——昨夜救下被妖物缠身的崔嫂时,那东西从她肩头掉落。鳞片边缘泛着金纹,像被烈火灼烧过,与久宣夜剑匣中封印的蛇蜕如出一辙。
“赤练蛇妖,擅音律,通幻术。”久宣夜用剑尖挑起鳞片,玄豹妖纹在雨中幽幽发亮,“三十年前玄豹族围剿时逃过一劫,如今竟敢在捉妖师眼皮底下作祟。”
林疏月望着香火鼎盛的法恩寺,窥心术掠过跪拜的百姓。那些祈愿声里混着道诡异音律,如蛇信舔舐耳膜。她忽然按住突跳的太阳穴——
杏衣女子蜷缩在柴房,脖颈淤青叠着鞭痕。窗外闪过赤鳞蛇尾,琴声起时,暴戾的丈夫突然掐住自己咽喉……
“不是作祟,是报恩。”她拽住久宣夜湿透的袖口,“赤练在替人实现愿望——用最血腥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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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仙推开琴室的门时,赤练正在抚弄焦尾琴。烛火将他的影子投在墙上,蜿蜒如蛇。
“先生教我!”她扑通跪地,露出腕间新旧交错的伤痕,“只要能让那禽兽消失,我愿付出任何代价。”
赤练的指尖停在商弦。三十年前,正是这双手将他从捕蛇人的铁叉下救出。如今少女眼中淬毒的恨意,与当年柴房递来草药的稚童判若两人。
“恶愿需以恶偿。”他蘸着朱砂在杏仙眉心画契,“你求的不仅是杀人,还要顶替他的身份活下去——对吗?”
当夜,杏仙的丈夫张璞暴毙家中,死状诡谲:七窍钻出桃枝,心口绽开朵血梨花。更奇的是,街坊皆言张璞三日前便远赴神都,此刻尸身却出现在广平。
林疏月验尸时摸到尸骨异样——颈椎第三节嵌着片赤鳞。久宣夜挥剑劈开尸身,皮囊如蛇蜕般剥落,露出内里扭曲的桃木骨架。
“李代桃僵。”他碾碎木屑,“赤练用蛇蜕为杏仙换了副男子身躯,从此世间再无杏仙,只有琴师赤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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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晋琴师“赤练”名动广平。杏仙抚琴时总戴着面纱,声称幼时火灼毁了容颜。林疏月混在喝彩的百姓中,窥见那双手——虎口无茧,指节纤细,分明是女子。
“为何纵容她?”林疏月夜闯赤练隐居的竹舍。
蛇妖正在煮茶,沸水中沉浮的竟是褪下的旧鳞:“她救过我的命。”
“所以助她弑夫?助她顶替你之名招摇撞骗?”
赤练忽然掀开琴布。焦尾琴尾端刻着行小字:“恩易偿,孽难消。”
“你可知她第三个愿望是什么?”他拨动宫弦,幻象骤现——
杏仙跪在镜前,匕首抵住喉头:“我要做真正的赤练,做皇帝御用的琴师!”
林疏月倒退半步。系统提示音刺入脑海:[关键道具「焦尾琴」出现!宿主需在七日内毁去琴身血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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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夜剑指赤练那日,秋雨化作冰针。
“你替她杀第一人,便会杀第二人。”玄铁锁链缠住蛇妖手腕,“杏仙的贪欲是无底洞。”
赤练任由锁链勒出血痕,目光却穿过雨幕望向法恩寺。那里香火缭绕,杏仙正受着百姓跪拜——用他的脸,他的名。
“我欠她一条命。”蛇尾扫碎青石板,“若她要这虚名,拿去便是。”
林疏月突然冲向琴台。焦尾琴在她掌心发烫,血契纹路如活蛇游动。窥心术刺破幻象,她看见最血腥的真相——
杏仙早知赤练畏雄黄。那夜她斟的酒里,混着捕蛇人给的剧毒。
琴弦崩断时,赤练呕出黑血。杏仙的面皮如蛇蜕脱落,露出底下狰狞桃木纹。她尖叫着扑向林疏月:“把脸还给我!”
久宣夜的剑锋却停在半空。
赤练蜷缩在血泊里,指尖死死护住焦尾琴残片:“别伤她……这是我欠的债。”
雨幕外传来马蹄声。礼部侍郎的马车停在长街尽头,杏仙攥紧邀她去神都的烫金请帖,桃木指节捏得咯吱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