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国子监前。
郑芝龙敷衍完李景廉的询问后,他又转过头来,用手指着一旁站着的郑森,冲着李景廉开口道:“既然大祭酒在此,那犬子就不必再去向夫子告假了,还望李大人通融一下,让我们父子二人今日团聚,明日郑森再回国子监来!”
“郑总兵言重了,此乃人之常情,老夫又岂会阻拦,”李景廉微笑着开口说道,随即他又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郑森,转头对郑芝龙开口说道:“令郎意气风发,朝气蓬勃,就连陛下也甚是喜爱,日后前途定是不可限量,郑总兵好福气啊!”
“哈哈哈……借李大人吉言,那犬子郑某人就带走啦!”郑芝龙仰头大笑,显然他是对这个长子十分疼爱,也很乐意听到别人称赞他的爱子。
随即二人又寒暄了几句,郑芝龙就带着郑森朝着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行去。
“父亲大人,是陛下召你来的?”郑森等到走远后,有些惊讶的开口询问道。
“是啊!不然为父身为福建总兵,敢无缘无故的擅离职守,带着这一队人在南京城里招摇过市啊?”郑芝龙显然心情大好,他一边东看看西看看,一边说道。
“那父亲不先进宫面圣,反倒跑来找我,真的没问题吗?”郑森有些担忧的说道。
“哎,和他相比,还是森儿更重要一些,好了好了,别愁眉苦脸的,你带为父好好体验一下这南京城的繁华!”郑芝龙拍了拍郑森的肩膀,笑眯眯的说道:“好儿子,你们一般都去哪里风流快活,给为父也推荐几家酒楼,吃饱喝足后,为父也体会一下名扬天下的秦淮风光!”
“呃……父亲,平日我只是在用功读书,这着地方来的较少,可能要让父亲大人失望了!”郑森有些无奈的开口说道。
“欸……读书自然是极好的,不过以我郑氏一门的实力,你还这么苛待自己作甚,难不成还像苦哈哈的和那些寒门子弟一样,靠刻苦读书,中了科举后,来当大明朝的官啊?”郑芝龙一听,双眼一瞪,就教训起了儿子。
随即他搂过神情有些不情愿的郑森肩膀,在他耳边说道:“为父当日送你去南京国子监读书,并拜了东林大家钱谦益为师,是为了你有朝一日,学成归来,打理我郑氏一门生意的,你想想,我们以前可是海盗啊!你看看你胞弟田川七左卫门,在东瀛现在过得是风生水起,等你学成归来,福建那边爹就交给你,到时候你们兄弟俩互相配合,将咱们郑氏一门发扬光大,没准老爹还能享上你们兄弟们的福呢!”
说到这里,郑芝龙四下看了看,用更加微弱的声音在郑森耳边说道:“森儿,你看爹当大明朝这个福建总兵,天天都要被朝廷的鹰犬锦衣卫监视着,一点都不如以前自由,你用功读书。若是你学成归来,咱们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再拼搏几年,若是大明朝廷逼迫我等太紧,那我们郑氏一门,若是……时机成熟,在海外建一个新朝廷也未尝不可,到那时候也让老爹过过当皇帝的瘾!你就是太子了,怎么样?是不是一想起来就很激动?”
“父亲大人!慎言!慎言!”郑森吃了一惊,立马低声劝阻老爹的大胆言论!
“哎,你不是我的亲儿子嘛!老子这是给你小子提前交个底,若是此次崇祯小儿敢对我郑氏一门不利,等回到福建去,老子就给他点颜色看看!我郑芝龙可不是泥捏的!”郑芝龙满不在乎的开口说道。
“父亲大人,圣人曾曰:‘恺悌君子,民之父母’,牧斋先生也时常教导我要以拯救天下苍生为己任,我们这样做,是不是有点自私了……”郑森面露难色,有些小声的向其父分辩道。
“圣人曰,圣人曰,曰个狗屁!”郑芝龙浓眉一竖,立马怒声教训起郑森来:“老子这些年把头别在裤腰带上次次出海,辛辛苦苦给你攒下这份家业,怎么,你小子想拿去分给天下那些穷光蛋百姓吗?”
“我看你是读书读傻了,还牧斋先生?那老小子前段时间在太湖搞出了个‘水太凉’的笑话,整个江南都传遍了,他有个屁的拯救天下苍生之念。依我看,要是有朝一日,建奴真的打了下来,这老小子肯定第一个跪地投降!你以后别跟他学了!为父为你再找几个,有真才实学的大家,你好好跟着他们学习学习!”
“是是!森儿记下了!”见父亲发怒,郑成功诺诺连声的答应道,但眼中还是露出了不太服气的神色来。
不过他听到真才实学几个字,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了崇祯皇帝那晚和他交谈时,那份从容淡定,运筹帷幄的微笑来。
“行了!别说那些了,今日你就陪老爹好好逛逛!”郑芝龙抚摸着长须,朗声笑道。
随即一队人就被淹没在了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
……
“郑芝龙来了?”
正在乾清宫内批阅奏折的崇祯皇帝听着丹墀下王德化的禀报,不由得抬起头来,开口说道。
“是,皇爷,不过……这老小子有点不老实啊!据锦衣卫汇报道,一进南京城,郑芝龙竟然推脱说自己要整理仪容,居然敢不是第一时间来入宫面圣,却转头去了国子监找他儿子去了!”王德化有些气愤的说道。
“哦,王大伴你是怎么看待此人这种行为的?”崇祯皇帝闻言,并不气恼,语气平淡的询问王德化道。
“此人在被我大明诏安之前,本身就是海盗头子,全无王法管教。受了我大明朝廷诏安后,虽然名义上是我朝总兵,但是在福建还是他们郑氏一门一手遮天,狼子野心,如此看来此人对皇爷全无半点敬畏之心,嚣张跋扈至极!”王德化神情气愤的说道。
“哦,那你说说,应该怎么对待此人呢?”崇祯皇帝放下手中奏折,微笑的盯着王德化询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