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会议未告知笵贤,辛其物认为他即使到场也无法参与讨论,具体谈判时再行通知。
枚橙安听后略感失落。
其实我也希望事情能简单一些啊!
酉时初。
枚橙安走出鸿胪寺时,虽然全天会议繁重,但因饮食丰富、气氛轻松,他并不觉疲倦。
王起年已在门外等候多时。
“今日收获如何,老王?”枚橙安询问。
王起年从驾驶座下来,取下马凳,笑得合不拢嘴。
“有些进展,少爷请上车。”
枚橙安嘴角浮现笑意,瞥了他一眼。
“赚了不少吧?”
王起年笑得皱纹满布,连忙摆手否认:“哪里哪里。”
他举起右手,食指与拇指轻触示意。
“挣些辛苦钱而已,不多的,不算大赚。”
枚橙安瞄了一眼他的动作,轻笑出声:“你以为我会信?这点小钱就让你笑成这样?再笑下去,你脸都要裂开了。”
王起年一听急了,急忙止住笑容,摸了摸自己的脸,意识到确实夸张,便强忍笑意。
“少爷是在吓我吧,真没赚多少。”
“哼,不说拉倒!”枚橙安不再追问,瞪了他一眼后上了车。
王起年捂脸偷笑,将马凳收拾妥当后驾车回枚府。
“对了,监察院今日还有其他事吗?”车厢内枚橙安随意问道。
王起年仍注视前方,未回头。
“没大事,哦,庄墨韩好像回来了,说昨晚到家的,回来后一直没出门,也没见任何人,只在屋里看书。
少爷,我觉得他很奇怪,不知昨晚去了哪里。”
这事知道了也不好开口。
枚橙安翻了个白眼。
“我怎么知道,还有别的事吗?”
“没了。”
“别捂脸了,好好赶路。
我只是随便聊聊,你还真信那种话?”
王起年嘴角抽动一下,身体微微僵硬片刻,缓缓放下手。
完了,他居然真信了!
谁让他是能治肺痨的神医呢!
神医行医救人本是天职,怎能随意惊吓他人,难道医德何在?
王起年心中虽有不满,面上却显出几分委屈。
求认可
“言归正传,帮我从监察院取得一份北齐高层的详细情报,顺便请他们院里的专家协助整理分析,谈判时我需要这些资料。”枚橙安收起对王起年的轻视,严肃地说。
他对北齐的情况已有大致了解,凭借鸿胪寺的档案以及过去的记忆,已掌握部分情况。
然而,在枚橙安看来,这些远不足以应对复杂的局势,情报如战场上不可或缺的利器,成败往往取决于信息的多寡。
王起年听完后,面露难色。
“这……少爷,我没有权限接触到这种等级的机密,北齐高层的情报在监察院属于绝密,只有院长和少数高层能查阅。”
枚橙安沉思片刻,问:“若我把提司腰牌给你,你觉得有用吗?”
王起年犹豫片刻,摇头表示不行。
“恐怕还是不行,少爷。”
枚橙安眉头微挑,随后释然一笑。
“无妨,很简单。
明日你直接去见陈平平,将我的请求传达给他,让他授权或直接下令即可。”
王起年吃了一惊。
“院长会同意吗?”
枚橙安笑着回答:“自然。”
稍作停顿,他又加了一句:
“或许早有准备。”
虽剧中未明示此情节,但书中提到陈平平曾为笵贤筹备类似报告。
枚橙安不确定这份报告是否存在,即便不存在,以国家利益为重,陈平平绝不会推辞。
王起年应声而起,未再多言,一路平静返回枚府。
安置完马车后,他又来到枚橙安的小院等候,直至对方更衣完毕才现身。
枚橙安整理妥当后来到前厅,看到王起年仍在此,略感意外。
“不是让你回去了吗?为何还留着?”
王起年脸上浮现出一丝尴尬。
“还有一事相询,少爷。”
枚橙安点头示意继续,自己则一边泡茶一边观察他的神情。
“说罢。”
王起年叹了口气。
“少爷,我是说……我现在也算咱们小院的一员了吧,不知院内是否有空贤的房间……”
枚橙安一脸茫然,茶杯都快碰到唇边,却迟迟未能入口。
“你是想住在这儿?”
一听此话,王起年连忙摆手。
“非也非也,少爷莫误,我并非要住下。
只是有些物件确实不便带回。”
枚橙安瞬间领悟,白了他一眼,语气中透着不悦。
“莫非你要将不干净的东西藏于此?休想!”
王起年一听便急了。
\"少主,这话可不敢乱传。
这些都是我光明磊落地收集来的宝贝,怎能算作赃物?充其量只是还没换现钱的私房钱罢了。
\"
枚橙安一时语塞,确实,那些所谓的\"宝贝\",虽来源正当,却总觉有些蹊跷。
\"为何非要放我这儿?若家中不便,可放别处。
狡兔尚有三窟,你这资深藏宝者怎会无处安放?\"
王起年咧嘴一笑:\"少主深知我心。
确有地方,只是不安全。
若遭贼惦记,我都没处诉苦。
您这儿不同,京兆府尹府邸,哪个贼敢来?这不是找死吗?\"
枚橙安无言以对,思量片刻也无反驳之词,只挤出一句:\"你不怕我动心?这些需专室存放,数量不少。
放我眼前,你能安心?钱财最易迷人心窍。
\"
王起年脸色微变,随即堆满笑容:\"少主尽可放心,您家大业大,怎会觊觎我的小财?这点无需担忧。
\"
见他瞬息间的表情变化,枚橙安嘴角微扬,一口饮尽杯中茶。
\"未必如此,越富越吝啬的事例难道没听说?家大业大不就是靠赚与省?一靠掠夺,一靠节俭。
\"
枚橙安摇头:\"罢了罢了,提这些做什么。
好,我答应你的请求,让人收拾房间,你快搬过来,放在我这儿安心便是。
\"
王起年瞪大眼,笑意渐消,转了转眼珠,勉强挤出一丝僵笑:\"细想京都治安尚可,是我多虑了。
反复考量后觉得不便劳烦少主。
刚才是我失言,权当笑话,莫在意。
时候不早,我得给夫人买点心,不打扰您休息,告辞!\"
说完,拱手行礼后匆匆离去。
枚橙安笑着目送他的背影:\"我不觉麻烦,老王,再考虑考虑?\"
王起年头都不敢回,胡乱挥挥手:\"不必了,多谢少主好意。
\"
话音未落,人已远去,转瞬消失。
枚橙安轻笑一声,无奈摇头:\"买什么点心?你家是开点心铺的不成?\"
...
这边王起年刚走,枚橙安从正厅出来,还未坐定,笵贤便至。
枚橙安调整姿势坐下,随意问道:\"老 ** 走,见到他了吗?\"
笵贤点头,在旁坐下。
“看他行色匆匆,我跟他打个招呼,他都没停步聊两句,只说你在里面便走了,这是为何?”
枚橙安听罢笑了笑,不愿多做解释,有些趣事亲身经历才更有滋味。
“你来找我有事?”
笵贤同样随口一问,既无人主动提及,他也不愿深究,此事似乎无关紧要。
“昨日之事,你该不会介怀吧?”
枚橙安一听愣住,一时没弄清是何事,待明白后直呼糟糕。
“这有何好在意?我去办差并非为争功,只要目的达成就好。
至于功劳归属,我不在意。
给六人不如给一人,或许对你更有意义。”
笵贤轻声叹息。
“没料到陈平平会这般安排,当时把我搞糊涂了。”
枚橙安笑着摇头。
“后来你找他问清楚了吗?”
笵贤点点头。
“说是因我母亲,监察院本由她创立,陈平平不过替她守着,如今打算交给我。”
枚橙安拿起桌上的伍香蚕豆,随手拈起一颗送入口中,咯吱作响。
“你不想要?”
笵贤苦笑:“说不想是假话,不论是为了母亲的情谊,还是监察院的权势,我都想要。”
枚橙安笑了笑:“倒是坦诚。”
笵贤摇首:“可我觉得,我或许还不配接管监察院。
朱各的话虽直白,却有道理。
监察院乃国之利器,关乎战局,仅靠私人关系交接太草率,就像作弊,我很反感作弊,这不公平。
可我又……唉,真是左右为难!”
枚橙安翘起二郎腿,又丢一颗蚕豆入口。
首先,关于资格。
你目前确实不足,但这并不等于马上接任。
缺什么就补什么,这不是很正常吗?其次,关于私下交接的问题。
你以为陈平平点头就行?必须得陛下认可。
陛下是谁?监察院又是哪里?怎会轻易授予?这又回到第一个问题,你要提升自己,不仅要让自己觉得够格,还要让陛下信服。
这不是易事,需付出极大努力。
至于所谓不公平,世上本无绝对公平,从前亦然。
我们只能追求相对公平。
陛下如此慎重,当你达到他满意的水平时,你的资历、功绩和能力都将齐备。
关系只是助力,你应凭实力掌控监察院,而非坐享其成,这才算公平。
即便日后还有争议,那也与你无关,你只需问心无愧即可。
枚橙安说完这番条理清晰、逻辑缜密的话,让笵贤豁然开朗。
乡亲说得对,正是这个理,还有什么好犹豫的?不够格就去争取!
笵贤拍案而起,真心向乡亲竖起大拇指。
老友,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你堪称我的人生引路人。
枚橙安含笑点头。
“叫爸。”
“滚!”
片刻思索后,笵贤觉得自己对这位导师态度欠妥,终究开口叫道:
“义父!”
枚橙安爽朗一笑:
“好儿子。”
“滚!”
拱手示意
枚橙安轻笑一声,适时止语。
方才言谈颇多,嗓子渐干,饮了几口水润喉,又拾起蚕豆剥了起来。
笵贤释疑后心境舒畅,瞥见桌上有橘子,便取来剥食。
“话说,听说我去鸿胪寺参事之事你知晓否?”枚橙安点头。
“晓得,咋啦?”笵贤将橘子剥好送入口中。
“嘿,你可是二当家的,莫非我这副使之职顶了你的位?”
枚橙安瞪他一眼:“你这是揭人家伤疤呢,我都快忘光了,你这一提倒让我慌了神!真是个惹麻烦的人。”
“这……不至于吧,真把我位置挤了?”
枚橙安上下打量他一番:“装糊涂?你自己清楚吧,到底占没占你位置。”
笵贤一脸无辜:“真不是啊,我刚接令就被召至鸿胪寺了。
后来才知道是太子和凌相举荐的我,完全不知会动你职位。
要不我现在就去向圣上辞官?这谈判我一点不懂,去了只会添乱。”
枚橙安忍俊不禁:“行啦,莫急着辞。
我岂会小肚鸡肠,疑你害我?再说,你不也得了机遇?总不能空置此位,旁人来也是好事,至少证明你有能力。”
笵贤稍缓情绪,面色好转:“你说得对,是我多虑了。”
枚橙安笑得直不起腰:“瞧把你吓得,逗你玩呢!鸿胪寺虽主导此事,副使给外人也无妨,总比没人强。
你这般反应太夸张了,哈哈。”
见笵贤似要发作,枚橙安忙伸手阻拦:
“莫冲动,你打不过我,真若动手挨打多难堪,放轻松些!”
枚橙安的话犹如冷水浇头,让热血沸腾的笵贤逐渐冷静。
“八品或可一搏,到了九品……”
笵贤无奈作罢,面色阴沉,朝枚橙安竖起两根中指,单指不足以宣泄怒意。
枚橙安笑着接受,不过小事一桩。
“你是不是开了挂?”
笵贤翻着白眼抛出早已盘算好的问题。
枚橙安愣住。
“啥挂?”
笵贤斜视他。
“还能有啥?武力挂呗,不然怎提升如此迅速?”
枚橙安恍然后苦笑着摇头。
或许我只是个天才呢?”笵贤脸色愈发阴沉。
“绝不可能,我不信,你发誓。”枚橙安瞪了他一眼。
“随你信不信,我走了。”笵贤手指指向对方。
“那当然有!”枚橙安先是一笑,又仔细想了想,摊手道,“既然这样能让你们满意,那就当我有吧。”
“……”笵贤觉得心里像是被钝器撞击,虽然不疼,却血流不止。
失败的笵贤佝偻着身子,步履蹒跚地离开了。
枚橙安看着他的背影摇头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