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天号最深层的密室,由整块星陨黑晶雕琢而成,墙壁上镶嵌着叶轻语亲手布下的九重隔绝星阵,足以屏蔽元帝级的神念窥探。此刻,这间本该固若金汤的密室却弥漫着令人窒息的能量乱流。空气如同粘稠的胶质,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烧感。地面和墙壁上,残留着紫金与墨绿交织的能量灼痕,如同狰狞的伤疤。
凌尘盘膝坐在密室中央的混沌聚元阵眼上,双目紧闭。他赤裸的上身肌肉虬结,却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分裂状态——左半身皮肤下流淌着熔岩般的紫金光芒,混沌原火如同温顺的河流在经脉中奔涌;右半身却如同被墨绿毒藤寄生,狰狞的黑色纹路在皮肤下扭曲蠕动,每一次脉动都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污秽与阴寒。右臂更是被一层粘稠的墨绿秽火包裹,如同燃烧的毒油,不断发出“滋滋”的腐蚀声,与左臂流淌的混沌火焰激烈对冲,在空气中炸开细小的能量火花。
他胸口那枚涅盘翎羽印记,此刻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赤金色的光芒极其微弱,如同风中残烛。每一次秽火的冲击,都让那些裂痕扩大一分,翎羽的光芒便暗淡一分。
“不行!混沌原火与秽火的冲突太剧烈,主上的肉身和魂魄都在承受双重煎熬!”叶轻语脸色惨白,额角全是冷汗,灵慧玄阴的精神力如同最精密的探针,却只能勉强维持着凌尘体内脆弱的平衡,“涅盘翎羽的修复速度,远远赶不上被侵蚀破坏的速度!这样下去,翎羽彻底崩碎只是时间问题!”
密室外,临时搭建的露天丹房火光冲天。苏清雪一身素白丹袍,长发被高温气流吹得狂舞。她面前悬浮着一尊通体冰蓝的“玄冰离火鼎”,鼎内湛蓝的冰魄玄阴之火与赤红的涅盘真炎(由凤舞持续提供)激烈交织,试图融合成一种兼具极寒治愈与涅盘生机的特殊丹火。数十种散发着磅礴生命气息的顶级神药在火焰中沉浮、分解、融合,散发出令人心旷神怡的异香。
“快了…就差一点…”苏清雪全神贯注,冰魄玄阴之力被她催发到极致,额间甚至浮现出冰晶纹路,强行调和着冰与火这对极端属性。鼎内,药液开始向一种温润的乳白色转化。
就在丹液即将成型的刹那!
嗡——!
一股冰冷、污秽、充满了无尽怨毒与毁灭欲望的意念波动,如同无形的毒刺,猛地从密室方向穿透层层隔绝阵法,狠狠扎入苏清雪的识海!
“呃啊!”苏清雪如遭重击,闷哼一声,身体剧颤!她与凌尘心神相连,此刻秽火反噬的痛苦与幽冥帝君那充满恶毒的意志低语,如同潮水般冲击着她的心神!
“没用的…放弃吧…他终将成为我的容器…就像那个女人一样…”
冰魄玄阴之火瞬间失控!原本温顺流淌的涅盘真炎如同被激怒的狂龙,轰然反噬!
轰隆——!!!
玄冰离火鼎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哀鸣,鼎身瞬间布满裂痕!狂暴的冰火能量失去控制,如同脱缰野马般炸开!苏清雪首当其冲,被爆炸的气浪狠狠掀飞,重重撞在远处的防御阵法光幕上,冰蓝的丹袍染上大片刺目的血迹。鼎中即将成型的救命神丹,连同无数珍稀神药,在爆炸中化为乌有!
“清雪!”凤舞惊呼,连忙收回涅盘真炎,飞扑过去扶住苏清雪。
“噗…”苏清雪又喷出一口鲜血,染红了凤舞的衣襟。她死死抓住凤舞的手臂,冰蓝色的眼眸中充满了痛苦与绝望,望向密室的方向,声音破碎:“他…他在呼唤…清月…他在恨自己…”
密室内,凌尘的状态更加糟糕。
方才苏清雪受创的瞬间,与她心神相连的凌尘也受到了剧烈反噬!他右半身的墨绿秽火如同嗅到血腥的鲨鱼,猛地暴涨!狰狞的秽火鬼爪再次凝聚,狠狠撕扯着胸口的涅盘翎羽印记!
“咔…嚓…”
一声细微却令人心胆俱裂的碎裂声响起!
翎羽印记上,一道贯穿性的裂痕赫然出现!赤金色的光芒瞬间黯淡了大半!凌尘身体猛地弓起,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痛苦嘶吼,嘴角溢出带着墨绿邪气的黑血!右眼之中,那被压制的墨绿邪火如同挣脱枷锁的凶兽,瞬间占据了大半个瞳孔,疯狂、怨毒、毁灭的意念如同潮水般冲击着他仅存的理智!
“看到了吗…她的绝望…你的无能…”幽冥帝君的意志在他混乱的识海中狂笑,“你救不了她…也救不了自己…接受黑暗…拥抱毁灭吧…”
无数混乱、血腥、充满了痛苦与背叛的记忆碎片,在秽火的催化下,如同决堤的洪水,冲击着凌尘的识海——林清月断崖上决绝而冰冷的眼神…赵无极狰狞的狂笑…灵骨被生生剥离的剧痛…幽冥大军屠戮生灵的惨状…还有苏清雪被炸飞时那绝望的眼神…以及…林清月在黄泉花海中最后那释然却破碎的微笑…
爱、恨、悔、怒、无力感…种种极端情绪如同无数把烧红的利刃,反复切割着他的灵魂。右半身的秽火趁虚而入,疯狂侵蚀,试图彻底吞噬那点守护的意志之光。
“呃啊啊啊——!!!”
凌尘猛地睁开双眼!左眼赤金火焰疯狂跳动,充满了痛苦与挣扎;右眼则完全化为一片翻腾的墨绿邪火深渊!他右臂不受控制地抬起,秽火凝聚成一柄燃烧着墨绿火焰的狰狞骨剑,剑尖直指自己的心脏!左臂却死死抓住右腕,混沌原火与秽火激烈对抗,手臂肌肉虬结,青筋暴起,皮肤寸寸开裂!
他在自杀!更是在毁灭那枚即将破碎的涅盘翎羽!
“主上!不要!”密室门被强行破开,苏清雪不顾伤势,冰魄之力化作寒流涌向凌尘右臂,试图冻结那柄秽火骨剑!姬紫月紫薇星力化作锁链缠绕而上!凤舞涅盘真炎化作神凰虚影撞向骨剑!
然而,秽火骨剑上爆发出恐怖的污秽之力,轻易震碎了冰流、崩断了星链!神凰虚影撞在骨剑上,发出一声哀鸣,赤金火焰被墨绿秽火飞速侵蚀、黯淡!
“滚开!!”凌尘口中发出非人的嘶吼,右眼邪火大盛,骨剑猛地向前一递!
噗嗤!
剑尖刺破了胸前的皮肤!墨绿的秽火如同毒蛇,顺着伤口疯狂钻向那枚布满裂痕的翎羽印记!翎羽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赤金光芒急速闪烁,眼看就要彻底熄灭!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身影如同瞬移般出现在凌尘面前!
不是苏清雪,不是姬紫月,也不是凤舞。
是千媚!
她脸上没有了往日的妩媚与慵懒,只有一种近乎献祭般的决绝。惑心玄阴之力在她周身燃烧,散发出粉紫色的、迷离却异常坚定的光芒。她无视那足以焚灭灵魂的秽火骨剑,无视凌尘右眼中翻腾的毁灭意志,张开双臂,如同飞蛾扑火,猛地抱住了凌尘!
“主上!”她的声音穿透了混乱的能量风暴,带着惑心玄阴特有的、直抵灵魂深处的力量,“看着我!看着我!你不是幽冥!你是凌尘!是那个从深渊爬回来,发誓要焚尽一切不公的凌尘!”
惑心之力并非攻击,而是最纯粹、最强烈的“锚定”!它化作无数粉紫色的精神丝线,无视秽火的污秽,无视帝君意志的蛊惑,直接刺入凌尘识海最深处那片被爱恨交织、被绝望与守护撕扯的混沌风暴中心!
千媚的身体在接触秽火的瞬间就开始崩溃!粉紫色的衣裙被腐蚀,裸露的肌肤迅速变得焦黑、碳化!恐怖的污秽之力疯狂侵蚀着她的生机与魂魄!她发出痛苦的闷哼,嘴角不断溢出鲜血,但抱着凌尘的双臂却如同铁箍,没有丝毫放松!
“想想…云梦城…擂台之上…你第一次…雪耻…”
“想想…焚天谷…我们…一起…建立的家园…”
“想想…灵儿…轻语…洛璃…洛瑶…紫月…清雪…还有…我…”
“我们…都在…等着你…回来…”
千媚的声音断断续续,越来越微弱,每一个字都带着燃烧生命的决绝。惑心玄阴之力不顾一切地燃烧着,化作最温暖、最坚定的精神锚索,死死钉在凌尘灵魂深处那一点即将被黑暗淹没的“自我”之上!
这突如其来的、以生命为代价的“锚定”,如同在沸腾的油锅中投入了一块寒冰!
凌尘右眼中翻腾的墨绿邪火猛地一滞!那刺向心脏的秽火骨剑也停在了半寸之处!识海中,幽冥帝君蛊惑的狂笑变成了愤怒的咆哮!
“蝼蚁!竟敢坏我好事!”
就在这停滞的刹那!
凌尘左眼中,那点几乎被痛苦与混乱淹没的赤金火焰,在千媚燃烧生命的惑心之力刺激下,在苏清雪、姬紫月、凤舞等人绝望而坚定的目光中,如同被浇上了滚油,轰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那不是混沌原火的紫金,也不是涅盘的赤金,而是一种无法形容的、仿佛能洞穿一切虚妄、焚尽一切污浊的——意志之火!
“我…是…凌…尘!”
一声源自灵魂最深处的咆哮,如同开天辟地的神雷,在密室中炸响!
轰!!!
他体内原本陷入僵持的混沌原火,在这股超越极限的意志之火引燃下,如同被注入了无上神威,瞬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净化伟力!紫金色的火焰光芒大盛,带着一种不容亵渎、焚灭万邪的绝对意志,瞬间席卷全身!
嗤——!!!
墨绿秽火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凄厉尖啸!那柄刺破皮肤的秽火骨剑如同被投入熔炉的冰块,从剑尖开始飞速消融、湮灭!缠绕在右臂的粘稠秽火剧烈扭曲挣扎,被混沌原火霸道地焚烧、剥离!右眼中翻腾的邪火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扼住,被强行压制回深渊黑暗的最底层!
噗通!
千媚再也支撑不住,焦黑碳化的身体软软倒下,被苏清雪和姬紫月眼疾手快地接住。她气息微弱到了极点,生机如同风中残烛,但嘴角却带着一丝释然的、近乎虚幻的微笑。
凌尘猛地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那枚布满裂痕的涅盘翎羽印记,在混沌原火爆发性的冲刷下,裂痕的边缘竟被强行“熔合”了一丝,虽然依旧布满伤痕,但核心处那点赤金光芒却顽强地稳定了下来,不再闪烁欲灭。
他缓缓抬起头,左眼中的意志之火熊熊燃烧,冰冷、锐利、带着焚尽诸天的决绝。右眼深处,墨绿的邪火如同被囚禁的毒蛇,在深渊般的黑暗中疯狂冲撞,却无法再突破那道由意志铸就的牢笼。
他看向怀中生机几乎断绝的千媚,又看向密室门口伤痕累累、却依旧支撑着站立的苏清雪、姬紫月、凤舞等人,最后目光穿透船舱,仿佛看到了那笼罩在幽冥阴霾下的九玄大陆。
没有言语,没有安慰。
只有一句冰冷刺骨、带着无尽杀伐与宿命气息的宣告,如同战鼓般敲响在每个人的心头:
“幽冥帝君,黄泉路上…本帝送你…与清月…团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