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蠢蛋!开快点!”阿尔法的咆哮声在车里激荡出回声。
车窗玻璃被震得嗡嗡作响,阿尔法额头上的青筋暴起,像几条扭曲的蚯蚓。他粗糙的手指死死掐住司机的肩膀,指甲几乎要陷进肉里。车内弥漫着血腥味和汗臭,仪表盘在阳光下反射出刺眼的光芒。
“头,前面有人!不是我们的人!”
副驾驶的歹徒猛地直起身子,撞到了车顶。他眯起眼睛,汗水顺着太阳穴滑落。远处四个奔跑的身影在热浪中微微扭曲,像海市蜃楼般不真实。轮胎碾过碎石的声音突然变得急促起来。
阿尔法的眼中喷出火来:“打死他们!”
他的声音嘶哑得像砂纸摩擦,唾沫星子喷在挡风玻璃上。右手猛地拍向中控台,震得几个空弹壳叮当作响。后座的歹徒们立刻摇下车窗,灼热的风瞬间灌满车厢。
几枚子弹从安权的耳边划过,身后汽车的引擎声盖过了歹徒们发射的子弹声。
子弹撕裂空气的尖啸让安权本能地缩了缩脖子。他闻到火药燃烧的刺鼻气味,混合着轮胎摩擦地面的焦糊味。一颗子弹击中前方的石块,溅起的碎片划破了他的脸颊。
干燥的泥土被他的身体压出一个人形凹陷,尘土扬起,在阳光下形成金色的雾霭。他的胸口剧烈起伏,汗水滴入眼睛带来一阵刺痛。远处一只蜥蜴被惊动,飞快地窜入岩缝。
安权迅速找到一个低洼处,滑了进去。借着掩体,安权向身后追来的车辆射击,子弹打在车子的外壳上乒乓作响。
枪管在连续射击下变得滚烫,灼热的气浪扭曲了眼前的景象。子弹击中车门时迸出耀眼的火花,在金属表面留下一个个丑陋的凹痕。安权的手指被后坐力震得发麻,弹壳叮叮当当地落在身边的枯草上。
子弹激起的尘土模糊了安权的视线,尘土像一堵黄色的墙,隔绝了视线。安权只能听到子弹呼啸而过的声音和车辆逼近的轰鸣。他的嘴唇干裂出血,舌尖尝到了铁锈味。身后松林的阴影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他被对方强大的火力压制的抬不起头来,没法反击,也没法逃入身后的针叶林。
他回头看去,已经看不见同伴的身影,这让他有些安心,至少同伴们已经安全了。
松林深处,几只受惊的鸟儿扑棱着翅膀飞向蓝天。阳光透过针叶,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安权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咽下一口带血的唾沫。
引擎的咆哮声越来越近,车头的阴影已经笼罩了他。时间仿佛被拉长,他能看清挡风玻璃后阿尔法狰狞的面容。汗水顺着脊椎流下,像一条冰冷的蛇。
安权的思维忽然停住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死亡压迫感涌上脑门。
忽然,一股巨力撞向安权,将安权推到了一棵老树后,粗糙的树皮擦破了安权的后背,松针簌簌落下。慕皓的手臂肌肉紧绷,青筋暴起。他的呼吸喷在安权颈间,带着血腥味。远处传来车辆急刹的刺耳声响。
回过神来,才发现是慕皓咬着牙将安权救下。
“快……走!”慕皓的表情十分难看,安权隐隐约约察觉到不妙。
慕皓的眉头紧锁,嘴角不自然地抽搐。他的瞳孔放大,额头上渗出豆大的汗珠。松脂的气味混合着血腥,在灼热的空气中格外刺鼻。
安权感觉自己扶着慕皓的手有些温热,拿回一看,便发现已经满是鲜血。
粘稠的血液在阳光下呈现出诡异的橙红色,顺着指缝滴落,在干燥的泥土上砸出一个个小坑。慕皓的迷彩服腹部已经浸透,颜色由绿转黑。
“你,你中弹了!”
安权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他慌乱地摸索着伤口,手指沾满了温热的血液。一只蚂蚁爬过血泊,被突如其来的震动惊得四处逃窜。
“别管我!”慕皓用尽力气将安权推出去,“快走!”
这一推让慕皓的脸色瞬间惨白。他的指甲深深掐入安权的手臂,留下半月形的血痕。松树顶端,一只松鼠被惊动,飞快地蹿向更高的枝丫。
子弹击中树干,发出沉闷的声响,敌人的声音越来越近。
“不管了,撤!”阿尔法暴躁的声音从车窗里飘出,本想下车搜查的匪徒们立刻上车,跟随着首领逃亡。
车门被粗暴地关上,引擎发出不甘的咆哮。轮胎碾过灌木,带起一阵尘土。一只被惊起的蝴蝶在空中慌乱地打着转,最终落在慕皓染血的衣袖上。
安权连忙脱下衣服,企图为慕皓包扎,然而他鲜血不断流出,怎么止也止不住。
t恤很快被浸透,变得沉重而黏腻。安权的手指颤抖得厉害,几乎打不成结。汗水混合着泪水滴落在伤口上,慕皓却已经感觉不到疼痛。
“我感觉我被打穿了。”慕皓有气无力的说着。
他的声音轻得像风吹过松针,嘴唇因为失血而泛白。阳光透过树冠,在他脸上投下摇曳的光斑,像生命最后跳动的火焰。
“你忍一会儿,马上就好!”安权几乎快要哭出来了。
他的声音哽咽,泪水模糊了视线。手指徒劳地按压着伤口,却只能感受到生命正在从指缝间流逝。松脂的气味突然变得浓烈起来,混合着血腥,令人窒息。
慕皓推开安权的手:“我累了,想睡会儿……”
他的手臂无力地垂下,在泥土上划出一道痕迹。眼皮缓缓合上,像是要挡住刺眼的阳光。远处传来松涛的呜咽,仿佛大自然也在为这个即将逝去的生命哀悼。蝴蝶依然停在他的袖口,翅膀轻轻颤动,在阳光下折射出梦幻般的色彩。
这一刻,安权感觉整个世界都静止了。
怀中的同伴已经没了动静,而周围的一切依旧还在运行。
炽热的阳光依旧灼烧着大地,松针在微风中沙沙作响,仿佛在吟唱一首无言的挽歌。远处溪流潺潺的水声依旧清脆,几只山雀在枝头跳跃,发出欢快的啼鸣。慕皓袖口的那只蝴蝶轻轻振翅,最终飞向湛蓝的天空。安权跪在血泊中,看着怀中渐渐冰冷的躯体,忽然觉得整个世界都在照常运转,只有他的时间永远停滞在了这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