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暗流激荡
李君亦没合眼,寝宫里灯火刺目,亮得晃眼。
他睡意全无,身下的龙椅又冷又硬,硌得慌。
这江山,沉甸甸压在肩上,让人喘不过气。
一步踩空,下面就是万丈深渊。
朝堂上,味道不对了。
以前跟在屁股后面喊“陛下英明”的,声音小了不是一星半点。
倒是私底下,人影串门勤快得很。
好些个当初拍胸脯保证支持的,现在脸上臊得慌,眼神也躲躲闪闪。
新政这块石头扔下去,砸出的水花比想的大得多。
抵触的情绪,像地下的泉水,咕嘟咕嘟往外冒,悄无声地汇成一股大力量。
王昶、王逸这对父子,就是这股暗流的漩涡中心。
他们的网,撒开了。
怎么办?
李君亦心里门儿清,这些人背后,是盘踞大唐多少年的老钱老权,根扎得深不见底。
动了他们的蛋糕,反扑只会更狠。
“陛下,”老臣司徒沈默的声音在空旷的寝宫里有点飘,“朝堂人心不稳,新政的事,要不……先放放?”
这位从先帝那会儿就在的老臣,什么风浪没见过,就图一个“稳”字。
他可能不太懂这年轻皇帝为啥这么急,但那份忠心,不掺假。
李君亦顿了顿。
沈默担心的,他懂。沈默的忠心,他也懂。
他转过身,对着老臣:“沈卿,朕要是退了,天下人怎么看朕?这革新要是搞一半撂挑子,以后谁还信朕的话?”
他要干的,不光是扫掉那些碍事的权贵,更是要给天下人,给那些盼着的眼睛一个交代。
沈默还想劝:“可他们真要抱团,那后果……陛下!三思啊!”
“朕不能退。”李君亦直接打断,声音不高,斩钉截铁。
退?
退一步,后面就是悬崖,等着被那群饿狼撕碎。
忍?
只会让他们更嚣张,把自己一点点啃干净。
只有主动干!才有活路。
管他是雷霆手段直接摁死,还是釜底抽薪拆散他们,都不能再等了。
必须抢先!把主动权攥死在手里!
同一时间,不远的王家府邸,书房里光线昏暗。
王昶坐着,脸色阴沉。
王逸手指头有节奏地敲着桌子,笃笃响。
“爹,李君亦这是要掀桌子了。想赢?呵,没那么容易。但咱们也不能干等着。”
“你想怎么干?”王昶抬眼,声音低沉。
“拉人!”王逸嘴角扯出一丝冷笑,“先找那些根基不牢,跟他不是一条心的官。再用那些认钱不认人的商人,还有地方上的势力,把反对的声势给他搞起来!等这股怨气够大了,就能借力打力,逼他退!”
他思路清晰,带着一股子成竹在胸的劲儿。
王昶想了想:“光靠咱们王家,怕是不够。”
“爹放心。”王逸凑近了些,压低声音,“长安城里那些大商人,哪个认人不认钱?边地上那些握着兵的武将,哪个不想保住自己碗里的肉?我都派人去搭线了。地方上有些人啊,心眼活泛得很,一点就通。”
王昶慢慢点头:“好,就这么办。记住,手脚干净点,别让他抓到把柄。”
命令下去,没几天,王逸撒出去的网就铺开了,无声无息钻进各个角落。
新政像块大石头,砸进原本还算平静的水潭里,惊得各地的士族、豪商一个个心惊肉跳,水花乱溅。
谁的钱袋子不担心瘪下去?谁头上的帽子不觉得晃悠?
害怕,不安,这种时候,找靠山,抱大腿,几乎成了本能。
就连远在边疆的一些手握兵权的将领和地方大族,也开始心思浮动。
他们嘴上还喊着“忠于陛下,誓死追随”,态度恭敬得很。
私底下,心腹早就带着密信,悄悄给王家这些带头反对的递话去了。
利益,永远是这世上最铁的胶水。
有人是真恨新政,动了他的命根子;有人是被王家暗地里许诺的好处勾引,决定赌一把。
无数见不得光的勾结和交易,在暗地里进行,每一件都可能是要李君亦命的毒药。
整个大唐的局面,就像个塞满了火药的木桶,就差一根引线,就能炸翻天。
宫墙里头,风声一天比一天紧,李君亦能没感觉?
他清楚感觉到那些藏在暗处的眼睛,还有那股子越聚越大的反对力量。
面上,他照旧处理朝政,见大臣,批折子,稳如老狗。
心里的压力,却一天比一天大。
“德公公,外面动静怎么样了?”处理完手头的奏折,李君亦随口问。
“回陛下,”德公公赶紧上前一步,声音压得极低,几乎贴着耳朵说,“密报说,各地权贵串联得更勤了,不少大商人和手握实权的武将也掺和进去了。特别是王家那边,动静最大,联络的人遍布朝野。”
李君亦静静听着,脸上没啥表情,心里却冷笑几声。
局面确实不好,一步走错,可能就全完了。
但他会怕?
“盯紧他们。”他淡淡吩咐,语气平静得听不出一点波澜,“不管怎么样,这场革新,朕,绝不退让。”
还当朕是那个刚登基,看人脸色的毛头小子?
呵。
算盘打得噼啪响。
没那‘系统’前,朕得忍。
现在嘛……
谁说朕的刀,就不快了?不利了?
这死气沉沉的天下,该换个活法了!
李君亦背着手站在寝宫窗前,望向外面黑沉沉的夜。
这巍峨的长安城,这广阔的大唐天下,水面下,已经是漩涡密布,暗流汹涌。
真正的较量,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