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太医言重了。” 苏窈的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丝毫情绪,“民女奉旨为太后娘娘调养凤体,献上药膳一盏,不敢言治,只求尽心。”
“尽心?” 刘太医嗤笑一声,声音陡然拔高,带着煽动性的恶意,“我看你是存心不良!太后娘娘凤体何等金贵?岂是你这等来历不明、身负‘妖异’之能的人可以近身侍奉的?谁知道你这碗‘羹’里,又融了什么‘心头血’、‘生魂念’?万一冲撞了凤体,你担待得起吗?!” 他刻意将“妖异”、“心头血”、“生魂念”几个字咬得极重,瞬间吸引了所有太医和宫人的目光!一道道充满怀疑、审视、甚至恐惧的目光,如同冰冷的箭矢,瞬间聚焦在苏窈和她手中的食盒上!
殿内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药味似乎都凝固了!
苏窈的心猛地一沉!这刘太医,分明是受人指使,刻意刁难,更要坐实她“妖异”之名!若处理不好,别说献羹,她恐怕立刻就会被扣上“意图不轨”的帽子拖出去!
就在这剑拔弩张、空气几乎要凝固爆裂的瞬间——
“吵吵嚷嚷!成何体统!” 一个苍老却异常威严、带着久居上位者压迫感的声音,如同闷雷般在殿门口炸响!
所有人浑身一颤,慌忙躬身行礼:“参见院正大人!”
苏窈循声望去。只见殿门口,一位身着正三品孔雀补子官服、须发皆白、面容清癯的老者,正拄着一根紫檀木拐杖,在两名医童的搀扶下,缓步走了进来。他身形有些佝偻,但那双眼睛却锐利如鹰,目光扫过之处,包括那嚣张的刘太医在内,所有人都噤若寒蝉!
太医院院正,周岐黄!
周院正的目光在苏窈身上停留一瞬,带着审视,最终落在了她手中提着的紫檀食盒上。他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随即看向那刘太医,声音不高,却字字千钧:“刘炳章,太后娘娘需静养,容不得你在此喧哗生事!苏姑娘是陛下亲封的‘御膳房行走’,奉旨献膳,轮得到你在此妄加置喙?还不退下!”
刘太医脸色瞬间煞白,嘴唇哆嗦了几下,终究不敢顶撞这位德高望重的太医院魁首,灰溜溜地退到了一旁,眼神却依旧怨毒地盯着苏窈。
周院正不再看他,目光转向苏窈,语气稍缓,却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苏姑娘,随老夫来。太后娘娘……刚醒。” 他特意加重了“刚醒”二字,眼神深邃地看了苏窈一眼。
苏窈心头微凛,垂首应道:“是,有劳院正大人。
她提起食盒,跟在周院正身后,穿过那群噤若寒蝉的太医和宫人,走向那药气最为浓郁的内殿隔间。身后,刘太医那怨毒的目光,如同毒蛇的信子,紧紧黏在她的背上。
厚重的锦帘掀开,一股更加浓烈刺鼻的药味混合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属于久病之人的衰败气息扑面而来。光线更加昏暗,只有床头一盏微弱的宫灯,映照着明黄帐幔下,一张苍白浮肿、布满病容的脸。
太后半倚在巨大的凤榻上,身上盖着厚厚的锦被,双目微阖,呼吸微弱而急促。她的面容比寿宴那日更加憔悴,露在锦被外的手背皮肤松弛,带着不健康的灰黄色泽,指尖甚至能看到轻微的浮肿。
一个穿着体面的老嬷嬷正小心翼翼地用温热的帕子为太后擦拭额头。看到周院正和苏窈进来,老嬷嬷连忙起身,无声地行了一礼,目光落在苏窈手中的食盒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希冀和深深的忧虑。
“娘娘,陛下亲封的‘御膳房行走’苏姑娘,奉旨为您烹制药膳,送来了。” 周院正的声音放得极低,带着一种安抚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