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原上的风,似乎都因为那名铁血长老的战意而凝固。
与我一战。
这不是请求,也不是威胁。
这是一种承认,一种来自宇宙顶级掠食者,对另一个新兴强者的,最高规格的认证。
陈默的目光,平静地落在铁血长老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
他能从那双眼眸中,看到尸山血海,看到无数场荣耀的狩猎,看到一种沉淀了无数岁月,近乎于道的,纯粹的战斗意志。
他体内的那片能量之海,刚刚才从复仇的狂暴中平息下来,此刻,却因为对方这股纯粹的战意,再次泛起了微澜。
“系统,分析对方能量等级。”
陈默在心中下达了指令。
“正在分析……分析失败。目标生物体表装甲具有高强度能量屏蔽功能,无法进行精确扫描。初步判断,其生物能级,远高于之前已被清除的工程师领袖。”
远高于工程师领袖。
陈默的嘴角,勾起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弧度。
他知道,他可以拒绝。
他可以带着他的使徒,直接走向那艘正在坠落的飞船。
以他现在对引力的掌控,眼前的两个铁血战士,根本无法阻拦他。
但他也知道,一旦他转身,就意味着怯懦。
在这个黑暗的,以力量为尊的宇宙森林里,怯懦,是比死亡更可怕的原罪。
它会成为一个标签,一个弱点,引来无穷无尽的,更加贪婪的窥伺者。
他要站在这里,他要用一场战斗,向这个宇宙宣告他的存在。
他不再是那个需要躲在阴影里,苟延残喘的人类。
“好。”
陈默吐出了一个字。
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那名铁血长老的耳中。
随着这个字落下,他身后的那头畸变体,那头被他命名为“使徒”的怪物,口中发出了一声低沉的,充满了威胁意味的嘶鸣。
它背后的四根骨刺缓缓张开,庞大的身躯微微前倾,锁定了那名铁血长老,准备随时发动攻击。
“站住。”
陈默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说出了两个字。
那股源自基因深处的,绝对的掌控意志,通过精神链接,瞬间压制了使徒的杀戮本能。
使徒庞大的身躯猛地一僵,随即,它不甘地收拢了骨刺,重新恢复了安静的姿态,像一尊忠诚的,守护着君王的黑色雕像。
看到这一幕,那名铁血长老的眼中,闪过了一丝赞许。
他缓缓放下了捶在胸口的手,然后,做出了一个让陈默有些意外的动作。
他伸出手,解下了自己肩上那门闪烁着幽蓝色电弧的,标志性的等离子肩炮,随手将其扔在了身后的沙地上。
紧接着,他按下了腕套上的一个按钮。
“嗤”的一声。
他左右双臂的装甲上,那两对闪烁着寒芒的腕刃,缓缓地收了回去。
他放弃了远程武器,放弃了他最锋利的腕刃。
他选择用最原始,最公平的方式,来迎接这场战斗。
做完这一切,他向前踏出一步,微微弯曲膝盖,双臂张开,摆出了一个古老的,纯粹为了肉搏而生的格斗起手式。
“来。”
这一次,他的声音,不再是挑战,而是邀请。
他不再犹豫。
脚下的地面猛地一沉,他的身影在原地留下一个淡淡的残影,整个人瞬间跨越了百米的距离,出现在铁血长老的面前。
他没有使用任何花哨的引力技巧,而是将那股融合了黑水与工程师基因的,庞大的力量,尽数灌注于自己的右拳之上。
一拳,带着撕裂空气的音爆,狠狠地,砸向了铁血长老的胸口。
面对这石破天惊的一拳,铁血长老的眼神没有丝毫变化。
他那布满了伤疤的脸上,甚至露出了一丝近似于享受的,狰狞的笑容。
他不闪不避,同样挥出了自己的右拳。
那只戴着暗金色金属臂铠的拳头,与陈默的拳头相比,显得更加粗壮,更加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感。
轰!
两只截然不同的拳头,在半空中,狠狠地撞在了一起。
一股肉眼可见的,透明的冲击波,以撞击点为中心,轰然爆发。
脚下的黑色晶沙,被这股巨力掀起,形成了一道环形的沙墙,向着四周疯狂扩散。
那名单膝跪地的年轻铁血战士,被这股气浪冲击得向后滑出数米,才堪堪稳住身形。
他抬起头,面甲下的眼神,充满了震撼。
而陈默身后的那头使徒,则将四根骨刺深深地插入地下,才没有被这股余波吹走。
一拳对撞,平分秋色。
陈默感觉到一股狂暴的力量,从对方的拳头上传来,震得他整条手臂的骨骼都在发麻。
这是一种纯粹的,锻炼到极致的,肉体的力量。
而铁血长老那戴着臂铠的手臂,也发出了一声细微的“咔嚓”声,臂铠的表面,出现了一丝蜘蛛网般的裂痕。
他能感觉到,一股阴冷的,充满了侵蚀性的能量,正试图透过臂铠,钻入他的身体。
一触即分。
两人同时向后跃开,拉开了十米的距离。
“很好。”
铁血长老嘶哑的声音里,充满了兴奋。
话音未落,他的身影再次启动。
这一次,他的速度更快,动作也更加刁钻。
他庞大的身躯,绕到了陈默的侧面,一记带着破风声的鞭腿,狠狠地扫向陈默的腰腹。
陈默的反应快到了极致。
他的身体一个向后仰去,避开了这一腿。
与此同时,他支撑在地面的左手猛地一撑,整个人如一个陀螺,借力旋转,右腿带着一股螺旋的劲风,踢向铁血长老支撑在地面的那条腿。
铁血长老冷哼一声,支撑腿猛地发力,整个人拔地而起,避开了陈默的扫堂腿。
在空中,另一条腿从上而下,狠狠地劈向陈默的头颅。
电光火石之间,攻防转换。
陈默眼中蓝光一闪。
“引力斥场。”
一层无形的斥力,瞬间在他身体上方展开。
铁血长老那势大力沉的一记劈腿,在距离他头顶还有十公分的地方,猛地一滞,仿佛陷入了看不见的泥潭。
抓住这短暂的空隙,陈默的身体已经从地上弹起,他胸口那件星辰战甲的圆形装置光芒大盛,一道凝练的激光刃,从手背上弹射而出。
嗤!
幽蓝色的光刃,带着致命的温度划向铁血长老的脖颈。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超自然的力量,铁血长老的眼中,第一次闪过一丝凝重。
他怒吼一声,被斥力场阻滞的身体,肌肉猛地贲张,强行挣脱了那股束缚。
他的身体在空中强行扭转,激光刃几乎是贴着他的喉咙划过,在他那暗金色的颈甲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被高温熔化的焦痕。
落地之后,铁血长老没有丝毫停顿,他反手从背后抽出一柄巨大的,充满了原始美感的金属长矛。
那长矛的两端,都是锋利的刃口,矛身雕刻着复杂的,代表着荣誉与杀戮的图腾。
“吼!”
他发出一声充满了野性的咆哮,双手持矛,整个人化作了一道暗金色的旋风,再次冲向陈默。
长矛在他的手中,仿佛活了过来,时而如毒蛇出洞,直刺陈默的心脏,时而如猛虎下山,横扫陈默的四肢。
每一击,都朴实无华,却又蕴含着千锤百炼的,对杀戮的极致理解。
陈默手中的激光刃,同样舞出了一片幽蓝色的光幕。
他没有学过任何招式,但他那被改造过的,超越了超级计算机的大脑,正在疯狂地分析着对方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发力技巧。
然后,用最简单,最有效的方式,进行格挡与反击。
“锵!锵!锵!”
激光刃与金属长矛,在平原上不断地碰撞,每一次撞击,都迸射出刺眼的火花,每一次交锋,都让周围的空气产生剧烈的震荡。
这是一场科技与蛮力的极致对决。
那名单膝跪地的年轻铁血战士,已经看得呆住了。
他从未见过,长老会如此认真地,与一个非本族的生物,进行这样一场纯粹的,技艺的较量。
突然,正在激战的铁血长老,手中的长矛猛地一震,一股巧妙的劲力,荡开了陈默的激光刃,露出了一个转瞬即逝的破绽。
他的矛尖刺向了陈默胸口,那件星辰战甲的圆形能量核心。
他看出来了,那里,是这副战甲,乃至这个生物的力量源头。
这一击,快如闪电。
陈默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已经来不及回防。
就在那锋利的矛尖,即将触碰到能量核心的瞬间。
陈默,笑了。
那笑容,冰冷而疯狂。
他放弃了所有防御。
他任由那矛尖,刺向自己的心脏。
与此同时,他空着的左手,五指张开,对准了近在咫尺的,铁血长老那张毫无防备的,苍老的脸。
一股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强大,都要扭曲的引力,在他的掌心,轰然凝聚。
以伤换命。
或者说,以命换命。
他要用自己这副,刚刚获得新生的,近乎不死的躯体,去赌对方那身经百战的,血肉之躯,敢不敢和他同归于尽。
铁血长老的眼神,在这一刻,剧变。
他从那双眼睛里,看到的,不再是战士的意志。
而是一种纯粹的,不计任何后果的,毁灭一切的……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