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对对!请客!何主任请客!”
“傻柱…何主任,您可不能抠门儿啊!”
“必须吃好的!得见肉!”
马华站在何雨柱身边,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嘴巴咧得老大,露出满口白牙。
激动得直搓手:“师父!嘿嘿,何主任!我就知道您不是一般人!厉害!太厉害了!
往后咱们食堂有您领着,那肯定更红火!”他嗓门洪亮,那份发自肺腑的、几乎有点盲目的崇拜和喜悦。
像一股热浪,感染着周围一部分人,让恭贺声更加响亮。
何雨柱被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和身份转换,弄得有点晕头转向。
他习惯性地想挠他那标志性的寸头,手抬到一半。
又觉得在这么多“下属”面前有失体统,硬生生放了下来。
他努力想板起脸,挤出一个“领导式”的微笑,但嘴角却不受控制地往上翘,那份得意和一丝丝不安在脸上交织着。
“哎哎哎,各位!各位!静一静!听我说两句!”他提高了嗓门,试图压下这喧嚣。
然而,在这片喧嚣和热浪的边缘。
一股冰冷刺骨、几乎实质化的怨毒视线,如同淬了毒的冰锥,死死钉在何雨柱的背上。
目光的主人便是第三食堂的班组长李师傅。
此时他像一尊被遗忘在角落的、布满油垢的石像,僵立在靠近灶台的地方。
他脸上的每一道皱纹,都刻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和迅速发酵的、滚烫的嫉恨。
那双浑浊的老眼,此刻燃烧着熊熊怒火,死死盯着被簇拥的何雨柱,那眼神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
凭什么?!
李师傅的胸腔里翻腾着无声的咆哮。
论背景!他可是正儿八经有根脚的!
杨厂长他七舅姥爷媳妇的娘家侄子的亲家表叔……隔壁的邻居!
这关系虽然绕了十八个弯,但说出来那也是能跟杨厂长沾亲带故的!
他傻柱算个什么东西?一个厨子!一个只会耍嘴皮子、溜须拍马的厨子!
他有什么?他连给杨厂长提鞋都不配!凭什么这位置落他头上?
论资历!他李师傅是看着这轧钢厂食堂一砖一瓦建起来的!
他比傻柱早进厂整整三天!三天!三天就是天堑!三天就是老革命!
这食堂里的锅碗瓢盆,哪一样他没摸过?哪一样不比傻柱熟?凭什么让一个毛头小子后来居上?
论年纪!自己都快七十了!在灶台前烟熏火燎了大半辈子,腰也弯了,眼也花了。
就指望着退休前能戴上这顶“主任”的帽子,好歹也算功成名就,衣锦还乡!
这是他熬出来的!是他应得的!
这位置空出来那么久,不就是在等他吗?
怎么突然就……就落到了傻柱这个混账王八蛋的头上?!
巨大的失落感和被羞辱的愤怒,像毒蛇一样噬咬着他的心脏。
他看着何雨柱那强装镇定却掩不住得意的脸,看着周围人那谄媚的笑。
听着马华那刺耳的“何主任”,只觉得一股腥甜涌上喉咙。
他猛地转过身,不想再看这让他心梗的画面,动作幅度之大,带倒了灶台边一个空铁盆。
哐啷一声脆响,在喧闹的食堂里并不算太突出,却像一声刺耳的丧钟,敲在他自己心上。
他弯腰去捡,手却在剧烈地颤抖。
何雨柱似乎被那声响动惊扰了一下,目光飞快地扫过李师傅僵硬佝偻的背影。
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随即又迅速换上笑容,对着热情高涨的众人拱手:
“好了好了!都听见了!
我何雨柱,承蒙领导抬爱,也承蒙各位老少爷们儿看得起!这顿饭,跑不了!”
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洪亮、自信,带着点新官上任的豪气。
目光却下意识地再次瞥向刘岚的方向,捕捉到她眼中那抹挥之不去的忧虑。
“这样!等这两天忙完,厂里任务松快点儿,我!自掏腰包!”
他特意加重了“自掏腰包”四个字,仿佛在澄清什么。
“去搞点像样的菜!鸡鸭鱼肉管够!咱们就在这食堂,关起门来,痛痛快快聚一顿!
算是我何雨柱感谢大家伙儿这么多年来的帮衬。
也……算是咱们第三食堂,新气象的开始!成不成?”
“成——!何主任局气!”
“有肉吃喽!何主任万岁!”
“跟着何主任干有奔头!”
更热烈的欢呼声几乎掀翻了食堂的屋顶,暂时淹没了角落的冰冷和那声铁盆的哀鸣。
何雨柱站在欢呼的中心,脸上笑着,心里却像打翻了五味瓶。
升职的喜悦、众人的恭维、刘岚的忧虑、马华的兴奋。
还有背后那道如芒在背的、来自李师傅的怨毒视线……这一切都混杂在一起。
让他刚刚迈出的这第一步,充满了烟火气、喧闹声,以及看不见却分明能感受到的、汹涌的暗流。
这食堂主任的交椅,远比他想象的要烫屁股得多。
他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杆,目光扫过一张张面孔,那笑容里。
第一次带上了一丝属于“何主任”的、沉甸甸的审视。
何雨柱那声“别打我脸喽!”像颗定心丸,又像道无声的命令,在第三食堂蒸腾的热气里炸开。
众人脸上的忐忑瞬间被冲散,化作七嘴八舌的应和和利落的行动。
马华嗓门最亮:“师父您擎好儿吧!”
刘岚麻利地挥着抹布:“散了散了,干活儿!”。
帮厨的小年轻们呼啦一下散开,案板声、水声、锅铲碰撞声立刻重新填满了空间。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被新官上任的兴奋激起的、更加蓬勃的烟火气。
等众人真正投入,那喧闹沉淀成一种有序的忙碌,何雨柱脸上的笑意也淡了下去。
他解下那条油渍麻花却仿佛有了新分量的围裙,仔细搭在椅背上。
又下意识地抻了抻洗得发白、领口都有些磨损的蓝布工装。
“主任…真成了。”他心里默念,那股子被认可的兴奋劲儿还在血管里突突跳。
——是责任,也是不得不钻营的世故。
他抬眼望向窗外,厂区灰扑扑的建筑在午前的阳光下显得有些肃穆。
目标明确:得去感谢李怀德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