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米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肥皂香,混着阳光晒过的味道,莫名让人心跳加速。
“你去哪了?”贝米状似无意地问。
“开会。”他答得干脆。
贝米心里一松,看来不是故意躲她。片刻后,远处传来集合的哨声,是和季奶奶约定好的时间。
“我得走了。”她转身要走,却被叫住。
“等等,”季延礼难得主动,“你叫什么名字?我是季延礼。”
“贝米。”她甜甜一笑,仔细观察他的表情,却发现对方眼神陌生,仿佛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
原来他根本不知道未婚妻的名字!就是不上心这门亲事。
这个认知让贝米瞬间气红了脸,转身就走,高马尾在空中划出愤怒的弧度。
“诶,你等等...…”
季延礼一脸茫然地站在原地,完全不明白这姑娘怎么突然就生气了。
他望着那个气呼呼的背影,鬼使神差地摸了摸刚才触碰过她额头的指尖。
那里似乎还残留着少女发丝的触感,和那缕若有若无的、让人心痒的甜香。
……
回程车里,吉普车在崎岖的土路上颠簸前行,车轮碾过碎石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坐在里面的人也不好受,还好几人都不晕车,不然真受不了。
贝米靠在车窗边,小脸绷得紧紧的,越想越气。
季延礼那个浑蛋,居然连自己未婚妻的名字都不知道!
但转念一想,又觉得可笑,人家压根不承认这门亲事,不想了解也很正常。
“哟,这是怎么了?”王秀秀凑过来,眼里闪着幸灾乐祸的光,“该不会是偷跑去行政楼,被警卫赶出来了吧?”
贝米猛地转头,对上王秀秀那张写满嘲讽的脸,憋了一路的火气终于找到出口:“表妹这么关心我的行踪,该不会是对季团长有想法吧?”
“你、你胡说什么。”王秀秀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声音陡然拔高,脸涨得通红,“我才不喜欢他。”
“不喜欢?”贝米歪着头,手指绕着发梢,“那你怎么张口闭口都是季团长?我看你比我还关心他呢。”
“小贱人。”王秀秀气得要去扯贝米的辫子,被刘舒兰一把拽住。
“秀秀,别跟她一般见识,这丫头嘴皮子利索得很,乡下人没教养,咱们不跟她计较。”
贝米轻嗤一声,转头看向窗外。
金灿灿的阳光洒在田野上,远处几个农民弓着腰在泥泞的水田里插秧,黝黑的脊背上汗珠滚落,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她忽然觉得没意思透了,跟这对母女较什么劲呢?季延礼那张俊脸确实很合她眼缘,但天下男人多的是,她贝米又不是非他不可。
车厢里陷入一种微妙的沉寂,只有老旧吉普车的引擎轰鸣声。王秀秀仍不死心,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不要脸...”
声音虽小,却像只恼人的苍蝇在耳边嗡嗡作响。
贝米转过身,不惯着她:“你说谁不要脸?表妹,你该不会真以为我不知道你那些小心思吧?今天在季家,你盯着季团长的照片看了多久来着?”
说到最后,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少说也有五分钟吧?”
刘舒兰脸色大变:“小丫头片子胡说八道!我们家秀秀可是要嫁...”
“嫁干部是吧?”贝米轻巧地打断她,眼睛弯成月牙,“那可得抓紧了,我可是听别人说,李师长的闺女刚从文工团调回来呢。”
她意有所指地顿了顿,“好像…已经相过亲了?”
这话精准戳中了刘舒兰的痛处,她相中的乘龙快婿,上周刚和李师长家相过亲,只是这个土包子是怎么知道的!
王秀秀气得大声哭出来,刘舒兰手忙脚乱地安慰女儿,转头向季奶奶求助:“舅姑,您就由着这丫头胡说八道?”
季老太太依旧闭目养神,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你闺女不去招惹贝米,她能说你什么?”
言下之意再明显不过:我懒得管,也管不了。
刘舒兰快被气死了,但又拿贝米没办法。于是俩母女只得凑在一起嘀嘀咕咕,时不时用眼刀子剜贝米一下。
贝米莫名觉得好笑。她摸了摸口袋里陆师傅给的联系方式,心想:与其跟这些人置气,不如想想周末来军区做点心的事,还能赚点小零花钱呢。
至于季延礼...
她望着窗外飞速后退的白杨树,撇了撇嘴,挺拔的树干在阳光下拉出长长的影子,就像那个男人冷硬的侧脸。
爱见不见!又不是非他不可。
回到季家,贝米站在季家小院门口,乖巧地和季奶奶道别。
老太太拉着她的手依依不舍:“放假了一定要来看奶奶啊,到时候给你做芝麻糖。”
“一定来。”
院门刚关上,季奶奶的笑容就垮了下来。
她三步并作两步进了堂屋,一把拍在老爷子看报的茶几上:“老头子,赶紧给那混小子打电话。”
“又怎么了?”季老爷子放下报纸。
“你孙子今天又放鸽子,必须叫他回来给个说法!”
电话接通后,里面传来季延礼冷静的声音:“这件事我会解释,但不是现在。”
“你又去哪儿了?”老爷子嗓门拔高。
“去三团开会,过几天才回。”电话干脆利落地挂断了。
季奶奶愁眉不展地坐在藤椅上:“老头子,你说延礼该不会真有心上人了吧?”
“胡扯。”老爷子一拍桌子瞪眼,“他成天不是训练场就是会议室,见到的不是枪就是子弹,哪来的姑娘?”
“舒兰说的有鼻子有眼的,该不会是文工团的哪个姑娘?”
“他要真有心上人,早打结婚报告了,还用得着你天天催?”
季奶奶转念一想,倒也是这个理,可转念又愁起来:“那贝米丫头怎么办?多好的孩子啊。”
……
傍晚,程家大院。
几个妇女围在水龙头边洗菜。
贝米刚走进大门,孙大妈就扯着嗓子招呼:“贝米,这两天去哪儿啦?”
她闻声站定,脸上笑眯眯地应着:“去亲戚家住了两天。”
孙大妈甩了甩手上的水,凑过来神秘兮兮地说:“你是不知道,咋儿个程家丫头被人搀回来了,小脸煞白煞白的,说是水土不服,可我瞧着啊……”
话未说完,孙大妈意味深长地拖长了尾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