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米表情没什么变化,心里却门清,程康年嘴上说得狠,原着里他却是真的疼程小莹,若不是这次证据确凿,再加上她拉了不少观众过来,这位好父亲怕是连句重话都舍不得说。
“回来就好呀,”她声音清亮亮的,“叔叔阿姨也不用总惦记了,小莹从小娇气,这次应该是真的知错了。”
“哎哟,你这孩子就是心善,这种娇惯出来的性子,哪那么容易改?你是没瞧见,昨儿那李英围着端茶递水的模样...”话没说完就被旁边人扯了扯衣角。”
贝米笑了笑,转身往家走。
身后传来压低的议论声:
“瞧瞧人家多懂事...”
“惯子如杀子”。
她脚步轻快地数着地上的砖缝,心想程小莹这次倒是学聪明了,知道用苦肉计。
推开家门,果然看见程小莹窝在沙发上吃西瓜。
电视里放着吵闹的综艺节目,主持人夸张的笑声盖过了开门声。直到贝米把钥匙扔进玄关的玻璃碗里,程小莹才猛地抬头。
四目相对的瞬间,程小莹像是被按了暂停键,鼓着的腮帮子都忘了嚼。
她慌忙把西瓜往茶几上一搁,手忙脚乱地爬起来,连拖鞋都顾不上穿,光着脚就往楼梯跑。
贝米忍不住笑出声,唇边的两个小梨涡若隐若现。
要是搁之前,这位大小姐早该叉着腰,趾高气扬地囔囔“看什么看”了。现在这副做贼心虚的模样,不用想也知道,李英肯定给她上了战术指导课。
她摇摇头,转身进了厨房喝水。
王妈坐在小板凳上择菜,进她进来了,才说:“小莹昨天回来的,还跟我打招呼了呢。在乡下待了两天,倒是懂规矩不少。”
贝米喝着水,没搭话。
原着里程小莹可没这么容易认输,这次回来,怕是憋着大招呢。
水杯在桌上轻轻一放,她嘴角勾起一抹浅笑。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倒要看看,这位改过自新的妹妹能玩出什么花样。
晚饭时分,程康年夹了一筷子红烧肉给贝米,关切地问道:“这次去军区怎么样?见到季团长了吗?”
贝米筷子尖轻轻戳着红烧肉,摇摇头:“季团长临时有会,没见着,不过季奶奶很喜欢我做的点心。”
程康年脸上顿时堆满笑容:“好好好,季老太太喜欢就好,你勤快点,多去陪陪老人家,这婚事啊,迟早能成。”
李英慢条斯理地搅着碗里的汤,突然轻笑一声:“还是贝米有本事,知道怎么讨老人欢心。”
她语气轻柔,眼神却带着几分讥诮。程康年没听出弦外之音,还乐呵呵地点头:“那是,咱们贝米多懂事。”
贝米抬眸,对上李英似笑非笑的目光,唇角弯起一个乖巧的弧度:“阿姨说得对,我确实该多跟季奶奶学习待人接物。”
她故意咬重了待人接物几个字,面上笑盈盈的。
李英嘴角抽了抽,没再接话。
程小莹埋头扒饭,全程一声不吭,偶尔偷瞄贝米一眼,又迅速低下头。
“对了,”程康年这才想起什么,“季家小子去三团开会,估计这几天都回不来。你也别着急,等他回来再说。”
贝米应了声:“嗯,好饭不怕晚。”
晚饭后,程小莹一溜烟跑回二楼卧室,大力地摔上门。
李英端着搪瓷杯跟进来,顺手把窗帘拉严实。
“妈,她到底什么时候滚蛋啊。”程小莹抓起枕头狠狠砸向床铺,梳得整齐的马尾辫都散了几缕头发,白嫩的脸蛋气得通红,连鼻尖上几颗雀斑都显得格外明显。
李英不紧不慢地吹开浮在杯面的茶叶沫:“急什么,就当屋里多了个会喘气的摆设。”
“凭什么啊,爸今天又夸她懂事,还说让我多学学她。”她用力扯着蚊帐撒气,细白的手臂上还留着几个被乡下蚊子叮出来的红包。
“你看看我在乡下被咬的,连顿肉都吃不上。”
说着说着,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
李英把搪瓷杯往床头柜一放,随后凑近女儿,压低声音道:“傻丫头,你真当她是省油的灯?那些乖巧懂事都是装出来的。”
程小莹顿时不闹了,瞪圆了眼睛。
“你呀,就是太实诚,明天开始,你爸在家的时候,你就勤快点端茶倒水。”
顿了下,又伸手捏了捏女儿的脸蛋,“记住,要笑得甜一点,就像..就像贝米那样笑。”
程小莹咬得下唇发白,想到乡下那两天闷热的土炕,嗡嗡叫的蚊子,还有顿顿咸菜窝头的日子,恨不得现在就下楼把那个装模作样的乡下丫头的辫子给剪了。
“哦,知道了。”
……
清晨,贝米站在穿衣镜前,手指灵巧地系好最后一个蝴蝶结。
她今天挑了件新做的浅绿色格衬衫,配着条颜色鲜亮的红裙子,裙摆还特意加了两道褶,走起路来像朵摇曳的花。
“完美。”
贝米对着镜子满意地转了个圈,乌黑的麻花辫垂在肩头,发梢还系着和裙子同色的蝴蝶结。
镜中的少女肌肤胜雪,杏眼水汪汪的,笑起来的脸颊陷下去两个小梨涡,衬得整个人像颗水灵灵的蜜桃。
她从小就相信,把自己收拾得漂漂亮亮的,连运气都会变好。
随后又冲镜子里的自己眨眨眼,才拎起书包轻快地出了门。
刚进校门没几步,胳膊就被人亲热地一把挽住。
“呀,你今天可真好看。”刘娟的声音脆生生的,带着毫不掩饰的惊艳,围着贝米转了个圈,大眼睛里全是亮闪闪的光。
“这红配绿,啧啧,也就你敢这么穿,还穿得这么俏,真像朵刚开的花儿。”
她一边笑,一边伸手轻轻碰了碰她头上的蝴蝶结。
贝米被她夸张的话逗笑了,梨涡更深了几分:“这有什么,下周末我带你去逛街,教你几招搭配的小窍门。”
刘娟激动地跳起来:“真的?那咱们可说定了,我请你吃老冰棍。”
“骗你是小狗。”
她们聊着周末趣事往教学楼走,刚走到教学楼下那片浓荫匝地的梧桐树旁,贝米余光就扫到一个人影杵在那。
她心里狠狠咯噔一下,是最不想见到的周伟。
周伟那张脸,收拾得倒是油光水滑,头发梳得一丝不乱,身上那件白衬衫领口硬挺挺地翻着,一副很体面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