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清河白了一眼,眼尾那抹狡黠藏在漫不经心的语气里,像只偷尝了蜜的狐狸。
“那咋了?”
“我又没说我是男的。”
陈晨闻言轻笑,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袖口暗纹,心头却打起了转。
这是打算摊牌了?
他目光如炬般锁着她,试图从那看似平静的眉眼间找出半分破绽。
可下一秒,雪清河忽然垂下眼睑,豆大的泪珠毫无征兆地砸在衣襟上,洇出一小片深色水痕。
她抬手抹泪的动作带着恰到好处的慌乱,肩膀微微耸动。
那副泫然欲泣的模样,活像被暴雨淋透的幼鹿,任谁见了都要心软三分。
“你别说!”
她带着哭腔打断陈晨,声音哽咽得像被揉皱的锦缎。
“其实我一出生就是女儿身,可母亲为了坐稳后位,用了多少见不得光的手段才瞒住雪夜大帝。”
“打记事起,我就得束起长发、换上男装,就连说话都得刻意压低嗓子。”
“这十几年装下来,早就忘了自己本来该是什么模样了。”
“你知道我多难受吗?”
她吸了吸鼻子,纤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眼神里翻涌着脆弱与惶恐,像在倾诉一个压得人喘不过气的秘密。
“这事儿除了母后,就只有你知道了。”
“我如今可是把心都掏给你了,你可不能转头就告诉别人啊?”
说着,她微微仰头,眼底泛着水光,刻意露出的可怜神情。
像只受惊后把肚皮亮给主人的小兽,等着一句安稳的承诺。
陈晨当场愣住,嘴角的笑意差点绷不住。
你妹的,这演技不去登台唱戏真是可惜了。
要不是他清清楚楚知道眼前这“雪清河”皮囊下藏着千仞雪,恐怕真要被这声泪俱下的戏码骗过去。
他强压下心头的戏谑,端出副淡然模样。
“这么说来,你倒是比我想的更有野心。”
心里却暗暗盘算。
这些弯弯绕绕,我可得一笔一笔记在小本本上。
回头当着你千仞雪的面,和你一一盘算,我看你怎么圆。
雪清河一听这话,眼泪像是被掐断的水流瞬间止住。
眼底闪过几分得色,语气也扬了起来。
“那是自然,没点野心怎么在这吃人的深宫里活下去?”
“你瞧瞧我那几个弟弟,哪个不是走着走着就没影了?”
她话锋猛地一转,慌忙摆手撇清。
“但真不是我干的啊,我可是太子,犯不着用那些阴沟里的手段!”
陈晨斜睨她一眼,心里直腹诽。
差一点就信了你的鬼话。
“记得你先前答应过,要永远效忠我。”
雪清河忽然收了玩笑神色,眼神沉得像淬了冰。
陈晨朗声笑起来,眉梢微挑故意逗她。
“先前不是说效忠天斗帝国吗?”
“怎么转脸就成效忠你了?”
雪清河先是一怔,随即很快稳住心神,脸上不见半分慌乱,语气依旧平稳得像一潭深水。
“我是太子,将来这万里江山都是我的。”
“效忠我和效忠皇室,本就是一回事。”
“你呀,别在这种小事上较真了。”
陈晨又是一笑。
这算盘打得,隔着三条街都能听见响声。
“我该走了。”
雪清河说着,竟当着他的面解起了衣襟。
反正该看的早就看过了,再说这具身体是雪清河的,与她千仞雪何干?
这么一想,她反倒没了半分羞涩,坦然褪下外袍,换上贴身衣物时。
还故意踮起脚尖勾住陈晨的下巴,在他唇上轻轻啄了一下。
陈晨当场僵住。
这么奔放?
这可不像他印象里那个清冷如月华的天使神子。
难不成换了副皮囊,连性子都跟着改了?
“学的挺快。”
陈晨定了定神,唇边漾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雪清河换好朝服,临走前抛来个带着媚色的飞吻,身影很快消失在雕花门后。
陈晨无奈摇头,指尖轻抚过唇角,眼底却泛起玩味的光。
“等着吧千仞雪……”
“迟早有一天,我要在你面前,把这些事儿一桩桩一件件都数清楚。”
……
酒店外的青石板路上,晨露还未干透。
雪清河刚踏出朱漆大门,就撞见胡列娜和小舞并肩走来。
她目不斜视,挺直脊背径直往前走,没打算与她们搭话。
胡列娜却对着她的背影冷哼一声,语气里的嘲讽像淬了冰。
“太子殿下可真有魅力,连陈哥的房间都能随便进。”
她心里自有一番计较。
陈哥纳几个妹妹,她能忍,至少证明他心思还在女儿家身上,将来总有可能对自己一心一意。
可要是他真对男人动了心思,说不定哪天就把她们这些人都抛在脑后了。
虽说这种可能微乎其微,但只要想到就如芒在背。
所以,必须得把他牢牢“掰直”了。
雪清河听见这话,心头猛地一跳。
难道她们知道了什么?
不可能,除非昨晚这两个丫头趴在门缝上听了一宿。
但转念一想,她又觉得没什么好怕的。
反正她现在顶着“雪清河”的身份,做什么都有这具躯壳顶着,与她千仞雪何干?
这么一想,逗弄她们的心思突然冒了出来。
她停下脚步转过身,目光似笑非笑地落在胡列娜脸上,声音轻得像羽毛。
“哦?”
“魅力这东西向来挑人。”
“恰好有个男人对我痴迷得紧。”
“你说,这会是谁家的男朋友呢?还真是难猜呢。”
胡列娜眼神骤然一厉。
这简直是踩着鼻子上脸的挑衅!
一旁的小舞直接看傻了,瞳孔缩成了针尖。
她活了这么久,还是头回见“第三者”敢这么跟正主叫板的。
这胆子怕是比天斗城的城门还大。
胡列娜往前踏出半步,裙摆扫过地面带起一阵风,眼神像淬了毒的匕首死死盯着雪清河,一字一顿道。
“很好,你放心,以后绝不会再有这种事了。”
说完,她转身就走,裙摆在石板上划出急促的声响,小舞赶紧快步跟上。
雪清河望着她们远去的背影,唇角勾起一抹轻笑。
“看来娜娜是真把陈晨那小子放在心尖上了,一戳就炸。”
“也罢,就当是给陈晨添点乐子。”
随后,她指尖在虚空中轻点,系统面板悄然浮现,一行金色小字格外醒目。
【完成任务,陈晨成功心动!】
雪清河长长舒了口气,心里暗自嘀咕。
我都主动成这样了,折腾了大半宿,他要是再不动心。
我真得掂量掂量要不要把他拆了重组。
紧接着,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带着金戈交击般的锐响。
【奖励:所有魂环年限提升,全部达到万年级别!】
雪清河瞳孔骤然收缩,眼底炸开狂喜的光。
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
七个黑色魂环的配置,放眼整个斗罗大陆,还有谁能拦得住她?
或许只有眼下的陈晨能勉强抗衡。
但也只是“眼下”而已。
等她继承了天使神位,区区一个陈晨,还不是手到擒来?
——
另一边。
陈晨刚系好腰带,就听见门外传来“噔噔噔”的急促脚步声。
胡列娜像阵风似的冲了进来,身后跟着的小舞一脸担忧,双手还紧紧攥着裙摆。
看着胡列娜那副像是要吃人似的模样,陈晨眉头瞬间拧起,心里咯噔一下。
怎么看都像是有天大的祸事要临头……
但他还是强挤出笑容,迎上去想牵她的手,笑着喊了声。
“老婆,这是怎么了?”
话音未落,胡列娜一拳就结结实实砸在他肚子上。
陈晨:“……”
这就是所谓的打是亲骂是爱。
这“亲”也太实在了点。
“到底怎么了?”
陈晨捂着肚子,疼得龇牙咧嘴,却还是耐着性子问道。
胡列娜双手叉腰,胸脯剧烈起伏,怒气冲冲地吼道。
“你昨晚做了什么混账事,自己心里没数吗?”
“我就算再大度,允许你给我找妹妹,也没说让你找个‘男妹妹’啊!”
“陈晨你太过分了!”
陈晨当场懵了,眨巴着眼睛满脸茫然。
“男妹妹?”
“什么男妹妹?”
“这都哪跟哪啊?”
胡列娜见他装傻,火气更旺了,指着门外怒道。
“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是吧?”
“那个雪清河,那个太子殿下,不就是吗?”
陈晨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因为雪清河。
可她们怎么会知道的?
难道昨晚真趴在门缝上听墙根了?
“好啊你们两个,居然干起偷听的勾当!”
陈晨又气又笑。
这俩丫头,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
胡列娜脸颊“腾”地红了,梗着脖子嘴硬道。
“谁……谁偷听了?”
“我们就是刚好路过,听见里面有动静而已!”
小舞在一旁赶紧点头如捣蒜,声音却细若蚊蚋。
“对对,我们就是路过,真的没主动偷听!”
可她眼神躲闪,手指绞着衣角的模样,明摆着就是底气不足。
陈晨看着她们这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模样,哭笑不得地抬手揉了揉眉心。
“行了,别装了。”
“不过你们是真误会了,雪清河她……”
“他是女的!”
此话一出,胡列娜和小舞直接懵在原地,眼睛瞪得溜圆。
胡列娜的怒气瞬间又窜了上来,脸颊涨得通红。
她最讨厌被人欺骗,尤其是被自己放在心尖上的人。
居然还想骗她说那个“太子”是女的?
她是傻子吗?
男和女还分不出来?
她下意识瞥了眼门外,脑海里浮现出雪清河那清瘦的身形。
那胸脯平得像块石板,怎么可能是女的?
难道是发育不良?
可天斗皇室的伙食那么好,怎么会养出个发育不良的?
“陈哥!”
胡列娜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又透着股倔强。
“我承认我不算多聪明,但!”
“我还不至于连男女都分不清!”
小舞也在一旁弱弱点头,小手攥着衣角,小声帮腔。
“陈晨哥哥,你还是招了吧!”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哦!”
陈晨:“……”
这压力有点大啊。
还好,他没有换床单。
“来来来,你们不是不信吗?”
陈晨说着,干脆拉起两人的手腕,把她们拽到床边。
“自己看!”
话音未落,他猛地掀开被子。
洁白的床单上,赫然印着几片艳丽的红色,像极了雪中绽开的红梅。
两女又一次愣住了,嘴巴微张,半天说不出话来。
这……这真是女的?
毕竟,只有女生的第一次才会留下这样的痕迹。
可雪清河那副装束,那平坦的胸膛……
难道她是传说中的“飞机场”?
“现在信了吧?”
陈晨斜睨着她们,语气里带着几分揶揄。
胡列娜的脸颊“腾”地红透了,刚才那股气势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只剩下满满的尴尬。
她绞着手指,声音细若蚊蚋。
“这……这我也不是故意的嘛,我这不是担心你嘛!”
“你别生我气好不好?”
说着,她干脆耍赖似的扑进陈晨怀里,脑袋在他胸口蹭来蹭去,像只撒娇的小兽。
陈晨淡淡一笑,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那可不行,我定要好好计较计较。”
话音未落,他低头吻上她的唇,两人紧紧相拥在一起,空气中仿佛都弥漫着甜甜的气息。
一旁的小舞看着相拥的两人,悄悄抿了抿红唇,心里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酸涩。
她轻轻叹了口气,蹑手蹑脚地就想溜走。
可刚迈出一步,就被陈晨的声音拦了下来。
“怎么?得罪了我就想跑?”
他抬眼看向小舞,眼底带着戏谑的笑意。
“过来,我也得好好和你计较计较……”
小舞闻言,脸颊瞬间染上红霞,却还是乖乖地跑了过去,一头扎进他另一边怀里。
陈晨左手揽着胡列娜,右手搂着小舞,感受着怀里两具柔软的身躯,无奈又好笑地摇摇头。
这俩丫头,真是让人又气又爱。
——
某个房间内。
“人来了吗?”
马红俊翘着二郎腿坐在雕花梨木椅上。
指尖无意识敲着扶手,语气里带着几分不耐烦。
“急什么?”
“我办事你不放心?”
戴沐白端着紫砂茶杯,慢条斯理地啜了口,眼底却闪过一丝锐利。
“这不是来了么。”
话音刚落,他伸出手,指打了个清脆的响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