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入骨髓的奇痒彻底击溃了壮汉的意志防线。
他身体剧烈扭动,试图躲避那要命的羽毛,却因为被捆得结实而徒劳无功,只能爆发出痛苦又滑稽的大笑,眼泪鼻涕都笑了出来,之前的硬汉形象荡然无存。
黎哩一个眼神,蒋星野意犹未尽地停下了手,得意地晃了晃手里的“凶器”。
壮汉像条离水的鱼,瘫在椅子上大口喘着粗气,好半天才缓过劲来,脸上还残留着崩溃的笑意和屈辱的泪水。
他嘶哑着嗓子,有气无力地说:“我叫姞旭。”
说着,他怨毒地瞪了一眼地上的祝均。
“是你队友说带我过来找物资箱的,我要回冰川组,我老婆还在那儿等我!”
“真的假的?”蒋星野站在黎哩身后,抻着个脑袋,一脸不信,“参加这种玩命的节目还拖家带口?你们星球是没人了吗?”
“呸!你个小屁孩懂什么!”
姞旭怒目而视。
“要不是为了给我们寒霜星的族人争取一个新家园的移民资格,谁他妈愿意来这鬼地方拼命!”
黎哩捕捉到关键词,心中微动,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略微挑眉。
“哦?冰川组的?”
“没错!”姞旭梗着脖子。
黎哩闻言,轻轻笑出了声,那笑容在姞旭看来充满了诡异。
“那这还真是……不打不相识啊。”
她走近一步,目光直视姞旭,嘴唇轻启,说:“我正打算去找你呢。”
“找我?干什么?”
姞旭狐疑地看着眼前这个身形纤细却气场强大的女人,完全摸不着头脑。
“很简单,”黎哩语气轻松,“你要回冰川组,正好,我也想去那里……”
“不行!”
黎哩话音未落,一直守在门口的任白萱立刻出声打断,语气急切。
“棉棉!冰川环境极端恶劣,你根本不熟悉!冒然前去太危险了!而且……传送器是单向的,你去了该怎么回来?”
黎哩给了任白萱一个安抚的眼神,说:“别担心,萱萱,相信我,我有办法。”
姞旭看到黎哩这副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模样,再联想到自己刚才被鸡毛戏弄的屈辱,一股邪火直冲脑门。
他奋力挣扎着朝地上啐了一口,怒喊:“呸!眼高手低!想去冰川?行啊!先把传送器拿来!没有那玩意儿,你连门儿都摸不着!”
蒋星野一听就不乐意了,他挺起胸膛,像只骄傲的小公鸡。
“哼!谁说我们没有传送器?鹭哥!亮家伙!给这土包子开开眼!”
此话一出,不仅姞旭呆住了,黎哩也微微一怔,两道视线齐齐看向鹭洋。
只见鹭洋沉默地点点头,走到竹屋最角落,弯腰揭开了盖在一块隆起物上的兽皮。
一个印着醒目节目组星环标志的银灰色物资箱,赫然出现在众人眼前。
蒋星野得意洋洋地上前,“咔嚓”一声打开箱盖,露出里面静静躺着的彩蛋。
“嘿嘿,昨天我和鹭哥刚把这箱子带回家,就看到花豹叼着你的狼牙项链跑回来了。我本来想亲自去接你的,但转念一想,给你个惊喜多好!就让大毛它们去接驾啦!”
壮汉看到金蛋,他脸上的肌肉抽搐了几下,挣扎的神色一闪而过,最终化为一种认命般的颓然,声音也低了下来。
“我可以跟你们合作。带你们去冰川组,保证你们的安全,只要你们能让我用传送器回去找我妻子。”
黎哩示意蒋星野将箱子盖好,歪头看向姞旭:“合作?没问题。不过……”
她话锋一转。
“信任需要时间建立。在证明你的诚意和确保我们安全之前,这绳子,还得委屈你多绑一会儿。过段时间,我们再详细谈去冰川的事。现在嘛……”
黎哩伸了个懒腰,“离开这么久,我可得好好休息一下。”
蒋星野非常有眼力见,立刻捡起地上那块破布团,在姞旭抗拒的目光中,毫不客气地塞回了他的嘴里。
“唔!唔唔唔!”
“对了,”黎哩环顾焕然一新的竹屋,问道,“你们看到我那套针灸针放哪儿了吗?之前的东西好像都收起来了。”
“在这里。”
鹭洋低沉的声音响起,他从另一个角落拖出一个编得十分结实的竹筐,里面整齐地码放着黎哩之前的各种零碎物品。
黎哩从筐里找出针包,抽出几根细长的长针。
她的目光落回地上“昏迷不醒”的祝均身上,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笑意。
“这位‘重伤员’也得处理一下。星野,按住他。”
早就醒了的祝均听到朝他走来的脚步声,眼珠不由自主地颤动。
现在睁眼?那得拿他开刀吧,他咬牙继续装晕,强忍着不发出响动。
“看来伤得不轻啊。”
几针下去祝均仍不见醒来的迹象,黎哩蹲下身,手指按在祝均小腿伤口附近的某个穴位上,猛地一发力。
“啊……别按了!”
剧痛如同电流般窜遍全身,祝均再也装不下去,惨叫一声,整个人像只被扔进油锅的虾米,弓起身子,在地板上痛苦地蛄蛹起来。
“哎哟呵!”蒋星野看得目瞪口呆,“棉姐你真是妙手回春啊!这一针下去,死人都能给扎活了!”
祝均好不容易熬过那阵钻心的痛,瘫在地上大口喘气,虚汗浸透了衣服。
他虚弱又哀怨地看向黎哩,说:“妹子……你这下手也太狠了吧!”
黎哩伸手,毫不费力地将他从地上拽起来,和煦地回他,“重伤嘛,自然得下重手。”
她意有所指地拍了拍祝均的肩膀,目光却瞟向被堵着嘴的姞旭,“你想来就直接来嘛,还带这么大一份‘见面礼’,我多不好意思啊。”
“见面礼?”
祝均先是一愣,随即顺着黎哩的目光看到姞旭,再联想到自己带路的行为,瞬间明白了黎哩是在给他台阶下。
他立马挺直腰板,清清嗓子,强装镇定地顺着杆子爬。
“哦……那是,我听说你想去冰川组,这不就给你带过来了吗,不用谢我……”
他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像是早有预谋。
被堵着嘴的姞旭听到这番说辞,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他“唔唔唔”地剧烈挣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合着自己从头到尾都在被人当猴耍?!这他妈是个连环套?!
黎哩等人懒得再理会屋内的两个“俘虏”。
黎哩对屋外低唤一声。
花豹优雅地踱步而出,金色的竖瞳冰冷地扫过姞旭和祝均,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呼噜,然后懒洋洋地趴在门口,尾巴尖悠闲地摆动,却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威压。
几人走出竹屋。
屋外,夕阳的余晖将天空染成一片温暖的橘红,篝火已经在鹭洋熟练的操作下熊熊燃起,跳跃的火光驱散了傍晚的微凉。
烤架上,串好的肉串和清洗干净的海鲜正滋滋作响,散发出诱人的香气。
蒋星野往屋内送完餐,凑近黎哩,压低声音询问:“棉姐,你刚才说的要去冰川的事,是真的吧?我听着就带劲!不过……”
他挠了挠头,眼神瞟向竹屋方向,“关于祝均那小子……他那怂样,说的话一听就知道是假的,分明就是被吓破胆卖了你!”
“你说得没错。”
黎哩走到篝火旁,拿起一串烤肉,慢条斯理地翻转着,火光映照着她平静无波的脸。
蒋星野更困惑了:“那你干嘛还保下他?给他治伤?这种人,自私自利,还带个煞星来砸场子,我看直接丢出去喂大毛都算便宜他了!”
黎哩轻轻一笑,将烤好的肉串递给眼巴巴望着的蒋星野,又拿起一串。
“蒋星野,看人看事,不能只看他讨不讨厌。我问你,一个被吓得尿裤子、又被揍得半死的怂包,他现在最怕什么?”
蒋星野被问得一懵,下意识回答:“怕死?怕再挨揍?”
“没错。”黎哩点点头,目光扫过同样在倾听的任白萱和鹭洋,“他能活到现在也是有本事的,用好了,就是最趁手的工具。”
“把他留在营地里,让他干活,让他看着我们怎么做人做事。星野,你性子跳脱,多看看他,就知道自私自利、临阵卖友是什么下场,以后遇事多长个心眼。而且……”
“你觉得,以他那点胆子,如果再有不怀好意的人摸到附近,他会怎么做?”
“再一次卖队友?”
“很大可能,他会再次选择当‘带路党’以求自保。但这一次,我们提前知道了他是这种人,也准备好了。下次再有人上门,我们就能像今天对付姞旭一样,提前设好套。”
黎哩的话音在噼啪作响的篝火旁落下,蒋星野捧着热乎乎的肉串,咀嚼的动作慢了下来,脸上那点愤愤不平被一种若有所思取代。
说实话,他不明白。
他们现在的实力完全够用,有鹭洋和毛茸茸们在,武力值直接拉满。
再说,他现在也学会了做饭,生活方面还有白萱,他们几个人完全能把日子过好。
黎哩撕下一小块烤得焦香的鱼肉,递给旁边一直安静听着的任白萱,“萱萱,你觉得呢?”
任白萱接过鱼肉,秀气的眉头微蹙。
“我都听你的。这种人,放出去是隐患,关起来是麻烦,留在眼皮底下‘物尽其用’,或许是眼下风险最小的选择。”
“只是,”她看向黎哩,“要时刻提防,他可能比我们想象的更会钻营。”
“这就考验你们的配合了,希望我从冰川回来,你们能把他治得服服帖帖,顺利出师。”
一听到这是任务,蒋星野直接放弃钻牛角尖,笑嘻嘻向黎哩保证绝对没问题。
饭后,黎哩躺在铺着柔软兽皮的床上,双手枕在脑后,望着窗外的几点星光。
冰川组的姞旭,自私懦弱的叛徒祝均,新到手的传送器,未知而险恶的冰川环境……
棋盘已经铺开,棋子各怀心思。
她轻轻闭上眼。
明天,该好好谈谈合作的细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