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逸把那块指甲盖大小的残片攥在手里,指尖发麻。刚从轨道下来,身体还在抖,像是被抽过一遍又一遍。他没说话,只是把残片贴在胸口,隔着衣服按了按。
陈梦瑶看了他一眼,“你还撑得住?”
“死不了。”他吐出三个字,抬脚往前走。
李若琳走在最后,手里拎着装备包,边走边检查通讯器。信号断了,干扰太强。这片区域像是被人专门屏蔽过,连风声都闷得奇怪。
太青禁地的老鼎就在前面,半埋在土里,表面全是裂纹,像干涸的河床。没人知道它在这里多久了,只知道每次有人靠近,空气就变得粘稠。
苏逸走到鼎前,单膝一软,差点跪下。他扶住鼎沿,手心蹭到一块锈迹,立刻冒出血丝。血顺着青铜纹路往下流,滴进鼎底。
“开始了?”陈梦瑶退后两步,打开记录仪。
“还没。”李若琳盯着苏逸的手,“他在等。”
苏逸咬牙,把残片放在掌心,另一只手划过虎口,血涌出来,把残片整个裹住。他闭眼,化形鼎纹开始运转,体内一股热流冲上来,顺着经脉压向手掌。
残片在他血里融化,变成一道暗金色的光,顺着掌心伤口钻进身体。他猛地睁眼,喉咙里滚出一声闷哼,整个人晃了一下。
“不对劲!”陈梦瑶喊。
地面动了。
不是震动,是裂开。一道细缝从鼎底延伸出去,越拉越长,像蜘蛛网一样铺开。三人站的地方都在下沉。
“退!”李若琳一把拽住陈梦瑶往后跳。
苏逸没动。他站在原地,双手撑着鼎,额头汗珠滚下来,混着血流进眼睛。他感觉到体内的九尊鼎在叫,不是响,是往一块收,像是被什么东西吸着。
“断因果。”他低声说。
鼎纹一闪,脑子里嗡了一声。那股拉扯感弱了点。
他喘口气,抬头看天。云不动,鸟不飞,连风都停了。整个世界像被按了暂停。
“现在能做了。”他说。
他抬起右手,把还沾着血的掌心按在鼎顶中央。
金光炸开。
不是火,也不是电,就是一片纯粹的亮,照得人睁不开眼。等光散了,地上多了块东西。
一块青铜板,半埋在裂缝里,表面全是黑锈,但能看出图案——密密麻麻的点连成线,弯弯曲曲,像地图,又像某种符号。
“这是……”陈梦瑶蹲下去,拿手套轻轻擦掉一块锈。
“星图。”李若琳站她身后,声音低了点,“你看这些点,排列方式不对劲。”
“我来扫。”陈梦瑶掏出仪器,对准青铜板开始扫描。
数据跳出来,她眯眼看了会儿,“匹配上了。这几个坐标,对应猎户旋臂三颗恒星的位置,误差不到0.3角秒。”
“谁会在几千年前刻这种东西?”李若琳皱眉。
苏逸没听她们说话。他盯着青铜板边缘,那里有个凹槽,形状歪歪扭扭,像烧焦的痕迹。
他伸手摸了下。
皮肤碰到凹槽的瞬间,掌心那道疤突然烫起来。
他愣住。
“怎么了?”陈梦瑶察觉到他的动作。
“这形状……”他慢慢把手放上去,正好卡进凹槽里,严丝合缝。
“你试试按进去。”李若琳说。
苏逸摇头,“不能空手碰,得用血。”
他说完,直接咬破掌心,把血抹在凹槽上。
血渗进去的一刻,整块青铜板亮了。
锈皮一块块剥落,露出底下完整的图案。那些光点活了一样,缓缓转动,连成一条带状轨迹,从地球位置出发,穿过几个节点,一直延伸到远处。
“航路?”陈梦瑶盯着屏幕,“这不是静态图,是动态模型!它在模拟能量流动!”
“你看这里。”李若琳指着一处节点,“这个时间点,灵气爆发,地下矿脉自燃,和二十年前那次一样。”
“还有这个。”陈梦瑶放大另一个点,“十年前,北极圈出现异常磁场,持续七天,当时全球卫星失联。”
苏逸闭上眼,调动化形鼎纹,把看到的星图结构在意识里重建。三维模型转起来,他顺着起点一路推演。
金色光带浮现。
不是投影,是他脑子里自然生成的画面。那条路,每一站都有标记,像是打卡点,而每一个标记发生的时间,都能跟地球上的大事件对上。
“不是巧合。”他睁开眼,“这条路,早就铺好了。”
“谁铺的?”李若琳问。
“不知道。”苏逸看着终点,“但终点不在银河系内。坐标模糊,可能是距离太远,也可能是被遮蔽了。”
“等等。”陈梦瑶突然抬头,“我刚发现一件事——沿途所有节点,都是‘鼎’出现的地方。最早在昆仑,然后是南疆、西伯利亚、亚马逊……全都有古鼎遗迹出土记录。”
“所以这不是导航图。”李若琳声音沉了,“是路线图。有人在引导‘鼎’的出现顺序。”
苏逸低头看自己的手。掌心的疤还在发烫,颜色变深了,接近青铜色。
他想起记忆迷宫里父亲被绑在台子上的画面,想起外星猎手说“你也一样”,想起主脑分身说“你只是容器”。
现在他明白了。
他们不是在找真相。
真相一直在等着他们走回来。
“九鼎吞天诀……”他低声念,“不是功法,是钥匙。”
“你说什么?”陈梦瑶没听清。
“我说,我们被算进去了。”苏逸抬头,“从第一尊鼎觉醒那天起,每一步都在计划里。吃下的妖兽,炼化的能量,打过的架,去过的地——全在这张图上。”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李若琳握紧枪。
“继续走。”苏逸盯着星图终点,“既然路是他们画的,那就走到头。看看尽头是谁在等。”
“可倒计时还在。”陈梦瑶提醒,“七十二小时,已经过去八小时了。”
“那就剩六十四小时。”苏逸活动了下手腕,“够做很多事。”
“比如?”李若琳问。
“比如,让这地方再醒一次。”他转身走向老鼎,伸手抠进鼎壁裂缝。
“你要干什么?”
“既然残片能唤醒星图,那完整的鼎呢?”他用力一掰,一块青铜碎片脱落,“我想试试,能不能让它说话。”
陈梦瑶快速记录数据,嘴里不停,“如果鼎本身是接收器,那它可能存储过更早的信息。说不定有上一批承鼎者的记录。”
“上一批?”李若琳皱眉,“你是说,以前也有九个人走过这条路?”
“不然呢?”苏逸冷笑,“你以为我是第一个?”
他把碎块翻过来,背面刻着一行小字,几乎磨平了。他用指甲刮了刮,凑近看。
“初火归来。”
“又是这句话。”陈梦瑶叹气,“和二十年前父亲发出的信号一样。”
“不一样。”苏逸摇头,“这次是命令,不是求救。”
李若琳忽然抬手,“等等,你们听到了吗?”
“什么?”
“嗡。”
很轻的一声,像是金属共振。
三人同时看向青铜板。
刚才熄灭的光点,有一个重新亮了。
不是常亮,是一闪一闪,频率固定。
“信号。”陈梦瑶扑过去调设备,“它在接收信息!有人在发送!”
“来源?”苏逸问。
“定位不了,但方向……”她抬头,“是地面以下。”
“地底?”李若琳瞪眼,“下面有东西?”
苏逸蹲下,把手贴在裂缝边缘。掌心疤痕剧烈跳动,像是在回应什么。
他慢慢开口:“不是有东西。”
“是什么?”陈梦瑶问。
“是它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