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逸的手指还指着前方,掌心微微发麻。那道红光像是察觉到了什么,轻轻闪了一下,像是一扇门被人从里面推开了一条缝。他没再犹豫,指尖一压,融兵鼎立刻响应,金属碎片缓缓前移,带着整个时间泡泡向前滑去。
最后一寸距离被跨过的时候,外面的世界突然变了。
原本安静的红光瞬间退散,像是被什么东西吸了回去。紧接着,四周的空间开始疯狂扭曲,无数光影交错飞旋,像是一卷断裂的胶片在高速倒放。有些画面快得看不清,有些却慢到停滞,甚至能看见一块碎石从地面“爬”回半空,又原路返回。
时间乱流来了。
时间泡泡猛地一震,表面泛起层层波纹,像是被重锤砸中的水面。御兽鼎控制的灵气气旋转速飙升,九股气流咬合得更紧,可还是挡不住外来的冲击。融兵鼎排列的金属护膜发出“咯吱”声,几块碎片边缘开始发烫变红。
苏逸立刻收回所有外放感知,把注意力全部收进体内。九尊鼎纹在他血脉深处亮起,焚元鼎第一个冲上前来,自动运转到极限。
他没多想,直接让焚元鼎去吞那些撞上泡泡的时间乱流。
一股股混乱的能量顺着泡泡表层渗进来,刚进入体内就被焚元鼎撕碎、炼化,转化成最基础的鼎力储备。这招是他以前对付异种真气时用惯的——越乱的东西,越容易被《九鼎吞天诀》吃掉。
果然,随着吞噬开始,时间泡泡的震荡慢慢减轻。虽然外面还在狂暴地搅动,但内部已经稳住了节奏。
可就在这时,几块漆黑如墨的碎片从乱流中冲出,直奔泡泡侧壁。
它们不像普通的能量残影,更像是某种凝固的影子,边缘不规则,带着一股说不出的压迫感。撞上来的一刹那,泡泡表面直接凹下去一块,像是被铁钉划过的铁皮。
苏逸心头一跳,立刻调动掌雷劫鼎,准备随时引爆防御。但他没动手。这些碎片虽然危险,可它们携带的能量非常精纯,比刚才那些乱七八糟的时间流要强得多。
他不敢直接吞。
谁知道这里面有没有藏着什么记忆或者意识?万一吃进去的是别人的人生片段,回头脑子里多了个陌生人说话,那就麻烦了。
镇魂鼎默默运转,在识海周围形成一层屏障。这是他的底线——身体可以受伤,神魂不能被污染。
他盯着那几块碎片,发现它们在撞击后并没有立刻消散,反而贴在泡泡外壁,像黑色的苔藓一样缓慢蠕动。更奇怪的是,它们似乎在吸收周围的时间乱流,变得越来越亮。
“不是垃圾……是活的?”苏逸眉头一皱。
他试着让焚元鼎释放一丝鼎力,试探性地碰了下其中一块。那碎片猛地一颤,像是被惊醒,随即反向撞来,力量比之前大了三倍。
“找死!”苏逸眼神一冷,掌雷劫鼎瞬间蓄力,一道压缩到极致的雷劲从指尖射出,正中碎片中心。
“啪!”
一声脆响,碎片炸开,化作点点黑光四散。可就在消失前,它爆开的那一瞬,苏逸脑子里闪过一个画面——
一片荒原,天空裂开,一个人站在中央,背对着他,手里握着一把断刀。
画面一闪即逝,连半秒都不到。
苏逸呼吸一顿。那人的背影……有点像他自己。
但他没时间细想。更多黑色碎片从乱流深处涌来,密密麻麻,像是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群。它们不再单独行动,而是聚成一团,像一颗旋转的黑色小球,朝着泡泡正面撞来。
“来真的?”苏逸冷笑,焚元鼎火力全开,一边继续吞噬乱流稳定结构,一边把转化后的鼎力输送到御兽鼎和融兵鼎。
御兽鼎的灵气气旋开始分层运转,外层加速对抗冲击,内层则维持时间流动假象。融兵鼎的金属碎片重新排列,不再是简单的环形,而是组成一个个六边形蜂窝结构,每一块都卡死位置,增强整体抗压能力。
黑球撞上来的瞬间,整个泡泡剧烈晃动,苏逸感觉胸口一闷,差点吐出来。碎片组成的球体被金属阵列挡住,可那股冲击力还是传了进来,震得他五脏都在抖。
他咬牙撑住,焚元鼎趁机张口一吸,竟然从黑球边缘扯下一丝能量,吞了进去。
这一次,炼化速度比之前快了一倍。
“果然不一样。”苏逸眼神微亮。这些碎片不只是危险,它们本身可能就是某种高阶时间法则的残留物。要是能吃掉,说不定能让鼎力对时间的适应性提升一大截。
但他也知道,不能贪心。现在最重要的是活下去,不是升级。
他正准备调整策略,暂时避开碎片密集区,却发现身后已经没有退路了。
刚才穿过的红光边界,现在已经闭合。那道裂缝像是长出了皮肤,彻底封死。别说回去,连个痕迹都没留下。
“走不了了。”苏逸眯起眼,“只能往前。”
他深吸一口气,把焚元鼎的吞噬范围扩大到泡泡表层边缘,不再只被动接收,而是主动去“捞”那些流经的能量。只要有东西靠近,不管是时间残影还是黑色碎片,一律吞掉。
一开始还有些排斥反应,毕竟太杂。但焚元鼎毕竟是九鼎之一,专干这种“清道夫”的活。几分钟后,它已经能自动筛选,优先处理最危险的部分。
时间泡泡在乱流中缓缓前进。外面的画面越来越诡异,有时能看到未来的自己一闪而过,有时又像是回到了小时候修车的修理厂。这些影像都不是静止的,而是像信号不良的老电视,不断跳帧、重叠、倒放。
苏逸知道,这些都是时间错位造成的幻象。他不去看,也不去想,只盯着前方。
忽然,他感觉到体内有一尊鼎轻轻颤了一下。
不是焚元鼎,也不是掌雷劫鼎。
是开龙渊。
那是第九尊鼎,至今还没激活。按理说它不该有反应。可现在,它像是感应到了什么,脉搏一样一下一下地跳。
“你在急什么?”苏逸低声问。
没人回答。
但他能感觉到,前面有东西在等他。不是敌人,也不是陷阱。是一种……熟悉的感觉,就像小时候听见收音机里传来第一声音乐那样。
他加快速度,操控融兵鼎推着泡泡往前冲。
越往里走,时间乱流越强。泡泡表面已经开始出现细小的裂痕,每次震动都会拉长一点。御兽鼎的灵气气旋有两道出现了错位,必须靠焚元鼎额外供能才能重新咬合。
苏逸的额头渗出汗,顺着脸颊滑下来。他不敢擦,怕动作太大影响控制。
就在他集中精神修复第三道裂痕时,一块从未见过的碎片冲了过来。
它不是黑色的,而是透明的,像一块凝固的空气。但它经过的地方,连时间乱流都被短暂冻结。
这块碎片轻轻撞在泡泡上,没有爆炸,也没有反弹。
它就这么贴在表面,缓缓下沉,像是在寻找入口。
苏逸立刻警觉,镇魂鼎加强防护,掌雷劫鼎蓄势待发。可就在它快要接触到金属护膜时,那块透明碎片突然停住。
然后,它开始发光。
一道极细的光束从碎片中心射出,穿过层层防御,直直照进苏逸的眼睛。
那一瞬间,他看到了。
一个房间,一张桌子,桌上摆着一台老式收音机。
正是他七岁那年修好的那一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