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你们说,我听我二大爷说,当时展厅里人头攒动,各国专家都在对着一幅据说是十八世纪的油画评头论足。陈阳就站在那里,不慌不忙地观察了十分钟,突然开口就把那画的七寸给拿捏住了。他当场就看出了那幅油画是赝品,而且说得有理有据,连画布的年代、颜料的成分都分析得明明白白。”
说着,宋青云还轻轻一撇嘴,“那些外国专家一开始还不服气,可等陈阳把细节一条条列举出来,他们的脸色就变了。最后连米国最权威的鉴定专家都不得不竖起大拇指,当场认可了他的判断!”
“陈阳这一次的表现,那真是让咱们在国际艺术交流上打下了一个响当当的基础啊!”宋青云说到这儿,激动得站起身来,“原因说起来很简单,就一个字,懂!”
“陈阳的本事,你们都见识过,这小子不光懂咱们的国画,连西洋画的门道也摸得透透的。那些洋鬼子原本还趾高气扬的,结果一个照面就被陈阳打回了原形。”
宋青云一边说着,一边激动的手舞足蹈一般,“你们是没看见,当时那些外国专家脸上的表情,那叫一个精彩!我们华夏人终于在国际艺术界挺直了腰杆,究其原因就是一个,陈阳懂!他是真懂,不是那种装模作样的懂,是把人家的东西都研究透了的那种懂!”
说着,宋青云的声音忽然柔和下来,脸上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这事儿啊,就跟咱们农村老娘们对骂一样,你骂我家老爷们不行,我就能立马反击说你老爷们连三分钟都挺不了;你要是敢说我是破鞋,我马上就能怼回去说你是养汉的。”
“这些都是建立在一个基础之上,就是得站在同一个水平面上。反过来要是一个县长夫人骂一位普通农村妇女,你们说,她还敢还口么?”
“这不,经过这次艺术交流会的惊艳表现,咱们现在可争气了!”宋青云的语气中带着掩饰不住的兴奋,“战车国那边已经发来了三个月后的艺术交流邀请函。你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这可是近些年来,头一回有艺术大国主动向我们华夏发出邀请啊!这说明什么?说明人家终于开始正眼瞧咱们了!”
宋青云激动地拍了一下巴掌,声音洪亮地说道:“所以说啊,我们古董圈子不能再像老一辈那样固步自封了。要学就得学全面,眼光要放开、放远。不光要懂自家的东西,还得懂人家的门道。这样才能真正在国际舞台上站稳脚跟!”
最后,宋青云转过身来,目光炯炯地看着秦浩峰和柱子,嘴角挂着一丝玩味的笑意,“我看你们俩小子刚才说得头头是道的,今天这样,我就站在这里,你们给我好好讲讲。要是能讲清楚了,那自然最好;要是讲不清楚,哼哼,我这巴掌可不是白举的,一人赏你们一记大耳光子!”
港城华夏代表团驻地的大会议室内,巨大的水晶吊灯洒下柔和的光晕,映照着安德森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庞。此刻,他正操着一口略带喉音的英语,语气诚恳地宣读着正式邀请函,身后几位身着深色西装的战车国代表团成员不时点头附和,气氛庄重而热烈。
宋开元端坐在长桌一侧,花白的眉毛微微上扬,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显然对这个邀请的到来感到意外却又不失欣喜。对面的耿老则是一身唐装笔挺,目光落在邀请函上那盖着的鲜红公章上,嘴角不自觉地泛起一丝笑意。
“非常荣幸能邀请到二位以及贵国的代表团访问战车国,”安德森双手交叠放在桌面上,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三个月后的艺术交流会,相信能为两国艺术文化交流翻开新的篇章。”
话音刚落,宋开元便爽朗一笑,端起面前的茶杯抿了一口,随即放下杯子,清了清嗓子开口道:“安德森先生盛情,我等自然欣然接受。”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抹精光,“我们华夏有不少珍藏的艺术瑰宝,届时定会精选几件带去战车国,让贵国的民众也感受一下东方艺术的魅力。”
耿老紧随其后,用温和却又不失力度的语调补充道:“不仅是交流,更是互相学习的机会。我们也很期待看到战车国最新的艺术成果。”
双方相视一笑,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微妙的默契。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双方就展览的具体事项进行了详细的洽谈,从策展安排到物流运输,每一个环节都商讨得十分细致。会议室内不时响起阵阵笑声,气氛轻松愉快。
然而,就在洽谈即将结束,宋开元正准备起身握手告辞之际,安德森忽然收起了脸上的笑容,身子微微前倾,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开口道:“宋先生、耿先生,其实……我有个小小的请求。”
“我想见见贵方的代表陈,我有几个问题,想向他询问,不知道方便么?”
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陈阳按道理确实没资格出席这种规格的会议,屋里坐的不是国际艺术品鉴定翘楚,就是战车国大使馆文化参赞,再不济也是耿老这样圈子里德高望重的老人。可现在情况特殊:人家安德森主动点了陈阳的名,话里话外透着相见恨晚的意思。再说了,安德森这老小子虽说傲气了点,但在艺术交流方面向来对华夏还算客气,没搞过什么幺蛾子。
思来想去,宋开元示意让工作人员去把陈阳找来。
“陈阳,赶紧收拾一下,安德森先生想见你!”工作人员语速飞快,几乎是一口气说完,生怕耽误了时间。
陈阳愣了一秒,随即低头快速整了整衬衫领口,又顺手捋了捋略显凌乱的头发。会议室的门虚掩着,陈阳轻轻推门进去的瞬间,几道目光齐刷刷扫了过来。他下意识地站定,目光掠过安德森那略带审视却又不失温和的眼神,以及耿老和其他几位专家略有些探究的神情。
“陈阳来了,来来来,坐这边。”耿老率先打破了沉默,抬手指了指自己右手边的空位,脸上挂着和蔼的笑。
陈阳依言走过去,落座时注意到安德森的目光始终落在自己身上,那眼神里既有好奇也有某种不易察觉的考量的意味。
“陈阳,这位是战车国的安德森先生。”耿老语气里带着几分自豪,“在国际上赫赫有名的艺术品鉴定大师,同时也是战车国艺术协会的现任理事!”
会议室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几秒,陈阳站在安德森面前,目光扫过对方那双带着细微皱纹却依然沉稳的手,嘴角轻轻上扬,带着一丝恰到好处又不失礼貌的距离感。
“安德森先生,您好!”陈阳微微躬身,双手主动伸向前,指尖与对方相触的瞬间,彼此的温度在掌心交汇。
安德森回握的力道恰到好处,既不过分用力也不过分轻飘,带着战车国人特有的细致与严谨。
“陈,初次见面,”安德森的目光在陈阳脸上停留了片刻,带着几分审视与探究,随即又露出温和的笑意,“你是我见过最年轻的艺术品鉴定师,你的未来一定非常美好。”
陈阳闻言,眉梢微微一挑,面上维持着谦逊的表情,心里却暗自思忖着战车国人这打招呼的方式总是这么直接而略带保留。
“安德森先生客气了,”陈阳笑着微微点点头,手指不自觉地摩挲了一下裤缝,“其实像我这样的人,在华夏有很多,只是我有机会,站在这里而已。多谢您的夸奖。”
宋开元在旁边瞧着两人这番你来我往的客套,忍不住轻咳一声,脸上带着几分戏谑的笑意插嘴道:“行了,你小子别客套了。”
他挥了挥手,像是驱赶一只扰人的苍蝇,“你不是一直问我,上次那些艺术品素描谁画的么?”
话音未落,陈阳猛地转头,双眼睁得老大,瞳孔微微收缩,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才勉强压住惊愕。
“啊!”他下意识地张大了嘴巴,目光重新聚焦在安德森身上,表情从最初的震惊迅速转为惊叹与敬佩,“哎呦,安德森先生,您真是妙笔生花呀!那么短的时间内,您居然能将那些艺术品画的如此细腻,简直是神人呀!”
安德森听到这番夸张的赞誉,眉头微不可察地跳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他正准备开口说这只是基本功,就听见陈阳紧接着补了一句,声音里带着几分认真与坦诚。
“您是我见到过的,第二个画的这么好的人!”
空气再次凝固,会议室里的气氛瞬间微妙起来。
第二个?安德森的眉头微微蹙起,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心中泛起一丝不悦与好奇——这么说,他还见过比自己画得更好的?
宋开元在一旁听到这句话,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随即狠狠瞪了陈阳一眼,语气中带着几分责备与无奈:“什么话这叫!你上次还说安德森是你见过画的最好的呢?”
陈阳面不改色,只是略微调整了一下站姿,语气平静而笃定地点头承认:“对,根据素描内容来说,安德森是画的最好的。但我见过一个跟安德森不相上下的,我那朋友,只是笔力上比安德森先生弱了一些。”
这番话终于让安德森的脸色有了些许变化,他放下手中的钢笔,身子微微前倾,眼中闪过一丝探寻的光芒。
“哦?”安德森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带着战车国人特有的谨慎与礼貌,“陈,我能问问您的那位朋友叫什么名字么?”
陈阳咧嘴一笑,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这还真是巧了,他也是你们战车国的人,叫哈森!”
“哈森·维杰里?”安德森几乎是下意识地猜测着问道,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陈阳听到这个名字,嘴角的笑意更深了,眉毛扬了扬,故作惊讶地张了下嘴巴:“哇,对,就是这个名字!”他顿了顿,目光紧盯着安德森,“安德森先生也认识他?”
安德森沉默了一秒,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随即淡然一笑,语气中却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波动:“他是我小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