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上面写啥了…”
一略带几分痞气的男子,见一堆人围在墙上一张字报前,立马凑上前看热闹,并向一侧喳喳言语的善谈男子询问。
“说是什么公司,搞个什么经理人选拔,选上了,到时就能去大公司那些当经理!”男子被问,随口应了几句。
痞气男闻言,撇嘴道:“这不会是骗人骗钱吧?真要选经理,也不至于把东西贴到这地方来吧?”
“就是啊!”旁边一人点头应和一声,但刚刚应付的有些不大乐意了,出言反驳。
“应该不是骗人,这说的是去培训,也就是选出人来,教人应该怎么当经理的,骗钱更说不上,报名不用出钱,选拔也免费提供吃住。
甚至培训也不用先出钱,而是等你当上经理,再用一年半载的工资去交培训费,可以说,从报名选拔再到学成出来,是一分钱不用出的。”
“这么好?”痞气男子眼珠子咕噜转,赶忙递烟问道:“那有说在哪里报名吗?这要是能当上经理,那就发达了!”
“上面写了好几个报名点的,其中一个好像就在附近!”健谈男子脸上虽闪过一抹异色,但还是如实开了口。
“…对对对…”刚刚应和的人也点头吱声,指着路道:“从这里一直往前,到第二个路口,进我们这一侧的路口,到头再往前一点,就是报名的地方,我回来时看见过。”
“多谢!”随嘴应了一声谢,痞气男脚步匆匆,兴奋难抑的往指给的地方而去。
“…唉…”健谈男子看着叹了口气,摇头道:“字都不识,怎么可能当经理嘛?白费心思!”
“估计想去混吃混喝,凑一凑热闹吧!不过好像需要人家选上的才能参与!”应和男子也点头开口。
“你说这真靠谱吗?越想越有点假啊!”之前还信誓旦旦的健谈男,现在反而打起鼓。
应和男子见状,道:“刚刚我想了下,这冢培训公司所在的地方我知道,之前是做外贸的,很有背景关系,据说经常有官员的车子进进出出。
在那地方开办,问题不大,骗人骗钱不至于,最多不靠谱,而且除去这个什么经理培训,上面还有开车、修车、外语之类培训,估计是用什么培训经理当噱头。”
“…嗯…”健谈男子也点头,开口道:“这些课程还靠谱一点,尤其开车,最近吃香得很,听说能把车开起来,那工资,动不动便能有几十块!”
“没那么多!”应和男子摇头,解释道:“那只是胡乱谣传,想开几十的工资,可以是新手司机,但必须要正经学过,还要会简单修理,跟只能开动车子不是一回事。”
“是这么回事!”健谈男子一脸恍然大悟的模样,笑道:“我还以为是只要能将车开动便可,原来还有这么多讲究!”
两人聊得尽兴,还互相认识了下,应和男子舌辞离开后,健谈男子又仔细看了几遍张贴的宣传字报后,这才离开。
“老黄,这位是刚从根据地调派过来的老同志,负责宣传工作,以及接触联络爱国青年,发展组织这些。”
刚刚的健谈男子,也是杂粮店老板俞宏尧,在一家茶楼内,同两名中年男子见了面,其中一人,曾在其店中露过面。
对方边说边不忘握手,俞宏光手伸向那位陌生的,其却略显几分无措,俞宏尧赶忙解释道:“平常都以生意这些名义碰面,学了一堆资本主义的臭习惯。”
陌生中年笑笑,学着伸手握了握,道:“我长期在苏区工作,对白区情况缺乏了解,还需不吝多多指点。”
“…哪里哪里…”俞宏尧一副生意人姿态客套一番,脸上始终带着不知真假的笑意,缓缓落坐。
另一人见状,解释道:“老黄你工作适应的很快,有鉴于目前形势的危急,以及此地敌我斗争局面的复杂凶险,为帮老同志快速适应,特意请来你现身说法,将一些经验与注意事项等等,为老同志详细介绍说明一二……”
说了目的,其又认真阐述一番地下工作原则,大致就是对各自讯息保密之类,让两人别说漏嘴,他在这里当了回坏人。
不过二人对此并没有意见,毕竟这本就是组织工作要求,只不过碍于情面等原由,自己不好主动开口,但各自也基本都会主动遵守。
除去涉密的东西,其他的,俞宏尧没有什么保留,毕竟若适应不了,很可能为他自己乃至组织带去巨大风险。
现在的南京,别看表面上平静不少,实则暗流涌动,而且就在过去不久的时间,他们才幸运渡过一次危机,一想起曾经所遭受的数次毁灭性破坏,他们都是一阵阵的后怕。
“对了,我来的路上,曾看见一张宣传字报,说的是,有公司在开班进行开车、修车的教学,眼下,不少官员这些,都开始配车或者购车,有合适人选,应该可以送去那里培训学员,将来说不准能发挥大用。”
想到眼前之人,还有接触发展新成员的工作,俞宏尧便将路上留意到的情况,告知对方,并提了点自己的想法。
“开车修车?”陌生中年微微皱起眉头,问道:“学这些,应该挺费钱的吧?”
俞宏尧闻言,解释道:“学的时候,确实不是小开销,不过目前这些工作很吃香,学出来,不用花费多久,便能挣回来,更别说在工作中带来的价值。
另外,我从旁人口中,得知这家培训公司,好像有些背景来头,我们的另一个目的,便是探一探其是否靠谱,其若能开办下去,后面说不定,能提供更多对我们有价值的培训课程。
像是电器、通讯等方面的,这不仅能培养有相关知识背景进行某些潜伏渗透工作,我们自己乃至组织上,对此人才也有迫切需求。
最近,我简单的研究过一下敌人,发现他们在技术方面的发展很迅速,若我们不能及时追赶,将来拉开更大差距,那时我们的处境也将更加艰难。
虽然组织上有相应人才,我们也可以有针对的发展这方面的人,但我个人认为,有机会还是理应多做几手准备,自己主动去培养,至少能掌握更多主动。”
俞宏尧说完,另一人也点头表示认可,道:“敌人在谍报技术方面的发展确实很迅猛,尤其是特务处那帮人。
目前,其侦听侦测手段,为我们的通信联络工作带来极大困扰,且伴随通讯手段的加强,初期所遭受的困境更严峻。
但,我们要么接受止步不前、无所进步,要么便只能紧追,用更加专业的人员等等,以此去应对这个挑战。”
陌生中年不太能理解,为何增强后情况反而更严峻?仔细为其解释了下无线电相关方面的一些基础情况,才用上更直白的形容。
“…就像一队古代训练有素的士兵,他们可能在纪律性等各方面都不差,但突然改换成使用火器,肯定需要重新学习训练,不然枪就是不趁手的烧火棍。
那些更先进的通信设备,于我们也一样,不能很好利用,它便是那根烧火棍,而且不用之前,情况便基本跟古代士兵与现代军队碰不上一样,但用了,那大家便撞到一块了,我们适应之前能不吃亏吗?
我们不可能选择止步不前,那便只能提前进行准备适应,争取迈入之时,与对方差距缩小,尽量减少前期差距过大所可能造成的一些损失。”
一番解释,陌生中年心里大致有了数,也认可了这个建议,经费问题也不算大麻烦,自这边的工作进行转变后,为掩护需要,不少人在经营上花了不少心思,还真有部分人取得不错成效,经费方面还是宽裕不少的。
“我跟老黄,还要再装模做样演演戏,不方便送你,工作方面不要太着急,磨刀不误砍柴功,先适应并规划一番未来工作,准备好后也能更顺利进行。”
另一位中年开口,陌生中年并未多言,点头后,穿上外套、扣上帽子,悄然离去。
两人也并未多谈,一副谈得颇为愉快尽兴的模样,毫无遮掩的出了门,一同搭上黄包车,回到了杂粮店。
吩咐店员找车称装东西后,俞宏尧带着人,进到院中石桌喝茶,通向铺子的门依旧开着,任何人都能看见二人。
“具体什么情况,怎么突然寻我去跟人讲这些?”俞宏尧开了口,他在这边也开展一段时间工作了,刚刚的事情,明显不太合理。
俞宏尧脸上有几分担忧之色,在茶楼,对面一开口,他便猜测其中有内情,但当时不适合询问,只能选择先配合。
“放心,这是一位信仰无比坚定的老同志,只是我们这边的斗争形势更加复杂,且他所负责的工作,危险性更高。
不太适应斗争形式的转变,且长期在军中工作,行事上也可能相对固执强硬,担心与你之前一样,所以特意寻你帮忙,隐晦的提醒一二,以免出状况。”
想起之前自己的固执模样,俞宏尧也没得反驳,至于是否还有其他原因?他不知道,但既然没有向他透露,按组织原则,他也不能过多打听。
“刚才的提议很好,既说到了点子上,也解了燃眉之急,正好让他通过这些工作,先适应一下,我这边会尽量全力支持,最近的局面有点不太对头,你这边也多小心些,有什么情况,定要三思而行。”
中年岔开话题,顺道又提醒俞宏尧一番,很显然,虽然他最近已适应眼下工作,但还是不太放心。
俞宏尧点头,道:“我会注意,至于那件事,确实只是路上撞见才临时想到的,顺道把最近的一些想法掺进去一并讲了!”
“不管怎么说,确实是个很有建设性的想法,以后有什么想法,不必忌讳啥的!直接跟我汇报便是。不说这个,你跟那位警察,关系应该攀上了吧?有没有接触到什么情况?”
俞宏尧斟酌了下,微微摇头,回道:“关系是搭上了,但他的口风很紧,我也不宜探听,并没有从他那里得到什么讯息。
不过,综合我们所掌握的一些情况,也能确认一些东西,他应该确实与特务处有关联,且因他一位同僚邻居兼好友的死,将他卷进了一件不小的事情里。
特务处对南京一些帮会势力下手,也就是我之前参与灭火的那次乱子,应该便是因此事造成,且好像这件事并没有结束,特务处的人还在他的周围,他好像也参与进了其中。
至于具体什么情况,除跟日本人有关外,其他的我无从了解,特务处的警惕性极强,如果我有什么可疑举动,大概率会暴露。”
俞宏尧言语中有几分沉重与忧心,这一趟接触,可谓凶险无比,才与俞承杰攀上关系,他估计便被盯上审视了不少时间。
若非他并没有进一步去主动打探什么消息,日常也提前做好各种安排,没有任何可疑举止,否则他可能就麻烦了,战场一次次危机中养出的直觉,让他那段时间不时如芒在背,可谓胆战心惊。
这也是在酒楼,没有询问便配合的原因之一,只有经历过,才能懂得那些人有多难缠,任何一分的小觑大意,可能都是万劫不复。
这些情况,俞宏尧也未隐瞒,将相关情况,详细做了汇报,这对于对敌人的判断,能起到很大的参考作用。
当然,说完后,俞宏尧还是忍不住打听起一些情况,是有关根据地眼下情况的,毕竟那位比他晚来一些,应知晓更近状况。
因所问与地下工作无关,中年倒是没有责怪,他也确实从那位口中了解到一些新情况,不过其也不比俞宏尧晚离开太久,二人所了解的其实也相差无多。
形势大变,那边还有着他的亲朋战友,自然想多了解一些,虽然报纸上不乏相关报道,但他还是想了解更切实的。
虽有点小失望,但还是迅速调整了心态,不去胡思乱想,那里离他太远,知道也无用,专心投入眼前的斗争,才是正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