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和镜的手,同时伸向那枚悬浮在半空中的神职核心。
指尖的刺痛感还未完全褪去,那是被篡改的记忆留下的精神创伤。
脑海中那些被强行植入的画面,那些怨毒的言语,就像附骨之疽,即便知道是假的,也留下了一道无法轻易抹去的疤痕。
就在他们的指尖即将触碰到神职核心的瞬间,两人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动作出现了刹那的僵硬。
他们看向彼此,对方的脸上,都有一种复杂难明的情绪。
有愧疚,有后怕,还有一丝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生疏。
那被污染的羁绊,即便被季星用血脉共鸣强行“焊接”了回来,裂痕依旧存在。
“你们在犹豫什么。”
季星的声音传来,不带任何情绪,却像一把手术刀,精准地剖开了他们脆弱的伪装。
“恐惧它的力量?还是在恐惧你们自己?”
晓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没有作声。
镜则轻轻咬住了下唇,垂下了眼帘。
“遗忘之神的力量,建立在‘抹除’之上。抹除记忆,抹除认知,最终抹除存在。”季星的分析还在继续,“但你们能战胜他,不是因为你们的意志有多坚定,而是因为你们的存在本身,就是他法则上的一个致命漏洞。”
“你们的血脉,是无法被‘遗忘’的,因为它是一种恒定的物理事实,而非一段可以被修改的记忆数据。”
“现在,这个漏洞就在你们面前。”
季星抬起手,指向那枚灰色的神职核心。
“你们要做的,不是去融合它,而是去‘破解’它。用你们的血脉作为钥匙,去打开这把名为‘遗忘’的锁,然后将里面的东西,据为己有。”
晓深吸一口气,他抬起头,重新看向镜。
这一次,他没有去看妹妹的脸,而是去感受那道由季星建立起来的,源自血脉最深处的共鸣。
那感觉还在,温热而真实,像一条看不见的线,将他们的心跳连接在一起。
他不再犹豫,猛地伸出手,一把抓住了神职核心的一半。
镜的动作几乎与他同步,另一只手也紧紧握住了核心的另一侧。
嗡——!
神职核心剧烈震颤起来。
灰色的神性精华化作无数狂暴的触须,顺着他们的手臂,试图撕裂他们的精神防线。
【残响】与【遗骸】两种概念,带着遗忘之神死前最后的怨念,疯狂地冲击着他们的意识。
无数虚假的幻象再次涌现。
这一次,不再是兄妹反目,而是更加恶毒的场景。
晓“看”到自己死在了战场上,而镜则在庆功宴上欢声笑语。
镜“听”到晓在背后向秦川告状,说她是个毫无价值的累赘,应该被团队放弃。
这些幻象比之前更加真实,更加诛心。
但晓和镜都没有松手。
他们死死地咬着牙,任由那些精神毒素在脑海中肆虐,唯一的信念,就是握紧手中的神职核心,感受着从对方掌心传来的,与自己同频的脉搏。
他们的血,在以同样的速度奔流。
他们的心脏,在以同样的节奏搏动。
这股共鸣,形成了一道无形的屏障,将所有试图分裂他们的虚假信息,牢牢地挡在了外面。
“破解开始。”季星的瞳孔中,数据流的速度达到了顶峰,“血脉同源性校验通过,开始逆向解析‘遗忘’法则。”
灰色的神职核心上,开始浮现出无数细密的裂纹。
那些代表着【残响】与【遗骸】的法则符文,在兄妹二人同源的血脉力量冲刷下,开始崩解,重组。
遗忘的反面,不是铭记,而是存在本身。
而存在,最基础的两个表现形式,就是空间与时间。
晓的身体猛地一震。
他的世界,第一次呈现出一种割裂的慢放感。
他看到嘚吧嘚正百无聊赖地抠着指甲,那动作在他眼中被分解成了一百多个独立的帧。
他看到嗯嗯师兄握剑的手,肌肉的每一次细微颤动,都清晰可见。
整个神国崩塌的进程,都变得缓慢而有序。
【残响】的法则,被他的血脉强行扭曲,解析,最终化作了一个全新的概念。
不再是声音的余波,而是速度的轨迹。
每一次移动,都是一次“残响”的累积。
移动的距离越长,速度越快,他下一次攻击所能爆发出的力量,就越恐怖。
神职:【瞬影】。
而在另一边,镜的感受截然不同。
她闭着双眼,却能“看”到整个空间的结构。
那些断裂的廊柱,坠落的碎石,不再是混乱的物体,而是一个个可以被定义的空间坐标。
她感觉自己只要心念一动,就能将坐标A的自己,瞬间替换到坐标b。
而留在坐标A的,不再是虚无,而是一个由【遗骸】法则转化而成的,拥有短暂实体与迷惑性的空间幻象。
神职:【镜花水月】。
轰!
神职核心彻底碎裂,化作两股精纯至极的神性洪流,分别涌入了兄妹二人的体内。
晓的身体周围,空气发出了不堪重负的悲鸣,一道道肉眼可见的血色气流,环绕着他飞速盘旋,仿佛随时都能撕裂空间。
镜的脚下,一圈圈银色的空间涟漪荡漾开来,她的身影在真实与虚幻之间,开始了无规律的闪烁。
成神了。
在同一时间,以同一份神职核心为源,凝聚出了相生相伴的,独属于他们二人的神格。
“感觉怎么样?”嘚吧嘚凑了上来,满脸的好奇。
晓缓缓睁开眼,一抹血光在他的瞳孔深处一闪而过。
他没有回答,身体微微一弓。
下一秒。
他的身影从原地消失。
众人只觉眼前一花,一道血色的影子以一种超越视觉捕捉极限的速度,在即将彻底崩塌的神国废墟中,进行了一次疯狂的折返跑。
他绕过了每一根坠落的石柱,穿过了每一片解体的骸骨,他的轨迹在空中留下了一道道淡红色的残影,宛如一张用速度编织的巨网。
仅仅两秒之后,他回到了原地,仿佛从未动过。
他伸出一根手指,对着远处一块足有卡车大小的巨岩,凌空一点。
没有声音,没有冲击波。
那块巨岩,连同它周围的空间,瞬间化作了最原始的粒子流,被彻底湮灭。
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刚才那一瞬间,晓累积的动能,已经达到了一个骇人听闻的量级。
“还……还行吧。”晓挠了挠头,露出了一个略带痞气的笑容,那股因为成神而带来的压迫感瞬间消散无踪。
他看向镜,眼神里再也没有了之前的隔阂,只剩下最纯粹的关切与欣喜。
镜对着他,轻轻一笑。
她的身影,忽然在原地变得模糊,然后一分为二,二分为四。
四个一模一样的镜,同时出现在了不同的位置,每一个都气息真实,每一个都仿佛是本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