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手温柔弹了弹她青丝上落着的灰屑,而后将人稳稳抱了起来。
汀山苑,君昭把人放坐在圈椅中,弯腰单膝跪地握住了她的一只脚踝,道:“哪只脚疼?”
慕鸾缩了缩脚,含糊道:“不疼了,许是方才跑的急,小腿抽了两下,已经没事了。”
君昭抬眸看了她一眼,见她状似不经意地别开眼,睫羽快速眨动着,竭力表现出一副如常的模样来。
可她眼角染红,却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褪去的。
君昭随手抄了把椅子在慕鸾跟前坐下,捞起她的双腿并排放在自己大腿上。
“怕什么,以我的毒术配上淳于淮书的医术,撑十年不难。”
他一下一下轻轻揉捏着她的小腿,轻柔岑寂的嗓音如同一把冷刃轻易划开慕鸾伪装的面纱。
从东离回来后,慕鸾就不曾主动在君昭面前提过心魄蛊。
但只要他在府中,不管是用膳还是就寝,她都会乖乖等着他。
一旦他离开她的视线,她定然会去府中西北的院落,同淳于淮书学习药理知识。
许是不知自己能帮上什么忙,就包揽了煎药的活。
每次蹲在药炉旁,把自己白嫩嫩的小脸蒸的红彤彤的,看着他把药喝完,才会安心露出笑颜。
可这些药并不一定对症,煎药更是一件枯燥而冗长的事。
但她却极有耐心,这段时间倒是从未出过差错,可还是未见君昭有好转的迹象。
“那十年后呢?”
慕鸾微仰着小脸,泪水在眼眸中回旋,交织着凄凉的哀意。
似乎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药炉炸毁,如同一道惊雷,让慕鸾从自己编织的美梦中彻底醒过来。
不是自己努力向他靠近,他就会永远留在自己身边的。
心魄蛊总有爆发的一日,人生最痛苦的事,莫过于亲眼看着所爱之人走向必死的结局,而自己却无能为力。
泪水化作绵延的晚霞,映衬着夕阳余晖,划过她的脸颊。
慕鸾一直默默告诉自己,十年的时间很长,指不定明天心魄蛊就解了。
她知晓,除了自己熬煮的汤药,君昭还在尝试旁的凶险法子。
就如同神农尝百草,一样一样地试,却要一次一次地以损伤自己的身体为代价。
可即便是神农那样英勇的传奇人物,最终也逃不过被断肠草毒死的命运。
说是十年,实际上每时每刻每息间都有可能是一场无声的离别。
心口传来闷闷的钝疼,君昭微不可察凝了凝眉,他沉默着望向泪眼婆娑的慕鸾。
从怀中取出一条干净的巾子,唇角挂着不羁的笑,道:“谁能预料十年后的事呢,我若是神算子,十年前就把你拐走了。”
他轻柔擦去慕鸾脸上的脏污,语气不紧不慢道:“不要怕,阎王要同我争这条命,那我便同他争一争。”
窗外凉亭下清风拂过,卷帘晃动。
盘旋院中的白登一个俯冲越过窗棂,落在了慕鸾身侧的案几上。
由于桌案光滑,它没来得及刹住脚,翅膀左右颠了颠才堪堪稳住身形。
慕鸾偏头看它,白登便振了振翅,无事发生般瞪着一双圆滚滚的眼睛看看她又瞅瞅君昭。
似乎是飞累了,顺道来凑热闹的。
慕鸾伸手,白登便自觉眯了眯眼,把脑袋往她柔软的掌心里蹭。
“我不怕。”
慕鸾握住了他的手,感受着他掌心的冰凉,吸了吸鼻子,轻柔而坚定道:“不管这条路有多艰难,我都会陪着你走下去。”
解蛊道阻且长,若是连她都放弃了生气,那还有谁能陪着君昭在泥泞的深潭中前行?
案几上的白登正享受着,那舒服的触感突然没了,它不由一蹬腿站直了身,去啄慕鸾的衣袖,想再次吸引她的注意。
慕鸾没留意,只是用自己温暖的手贴着君昭掌心的纹路,道:“我想替你做些事,但我似乎连煎药这种小事也做不好……”
声音突然顿住,红唇上覆着一抹冰凉,慕鸾指尖下意识蜷缩了下就被君昭勾住了手指往前一带,张嘴咬住了她的唇。
“嘶!”
慕鸾眉间轻蹙,倒不是被咬疼了,只是有些发麻,震得胸腔闷闷作响。
好在君昭只咬了一口就退了回来,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上的触感,道:“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煎药可不是一件小事,鸾鸾若真想替我做些什么,不妨换一个。”
他视线落在她红唇上,嗓音哑沉了些,道:“如何?”
慕鸾微微睁眸,可看着他落在自己唇上的幽暗视线,疑惑眼睛清明了几分,连背脊都不自觉挺直了些,瞪他道:“回头再往我肚子里塞一个,你是不是就老实了?”
不怪她会会错意,实在是这眼神太过不安分了些。
其实她并不反感再怀一个,甚至觉得君昭的前半生已经够苦的了,后半生就应该子孙环绕颐养天年。
不过奇怪的是,这两三个月来他们的房事不少,而且君昭也没向从前那般事后总是要小心翼翼地替她清理干净。
莫非君昭也想再要一个?
可看他时不时对时晏露出的嫌弃神色,她又觉得君昭是真的不喜欢孩子……
“嘶!”
一记脑瓜崩弹来,慕鸾捂着额头皱巴着小脸,彻底回了神。
“鸾鸾放心,我不会给自己找麻烦。”
君昭掐着那抹细腰,一把将人从圈椅上抱到了怀里。
他这将人往怀里带,一侧的白登险些被顺带着掉下案几来,受了惊,振翅就飞了出去。
恼人的东西飞走了,君昭才悠悠开口道:“心魄蛊虽然不易解,但确实帮了我一个大忙。”
慕鸾眼睫轻动,很快反应过来,面色一囧,两颊肉眼可见浮上红晕。
难怪他夜里总是肆无忌惮,他倒是次次尽兴了,累的她次日腰不是腰腿不是腿的。
她看着眼前这张得逞的俊颜,面色一沉,气鼓鼓道:“以后为了王爷身子着想,我们还是分房睡吧。”
君昭默了默,眸色暗的深沉,突然笑了声,道:“鸾鸾可真是好心,也罢,鸾鸾今日便去挑选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