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十九年十月初二,君昭即帝位,改大周十九年为大明元年,慕鸾即后位,伴君侧。
时光荏苒,一眼七年。
御书房,一阵急切的脚步快速穿过长廊。
行至御书房门前时,单元德还来不及通禀,那人已经从他跟前掠过。
单元德乍一抬眸,刚要出声呵斥,待看清来人后一下子闭了嘴,转身去书房外候着。
“主上,药来了,解药来了!”
淳于淮书一手抓着一个药盒子,一手撩着长袍,大步流星来到紫檀木桌案前,一脸喜色道:“这次这药一定没问题!”
君昭埋首执笔,不知在写些什么,并未抬眸看淳于淮书,也并未停笔回应。
淳于淮书见状,只能压抑着心中的雀跃在下边候着。
他也知晓这些年这种欣喜不知发生过几百回,但每次都不尽人意,唯一不变的或许只有主上的心性。
一盏茶后,淳于淮书终于看见君昭放下玉笔,可他又拿起玉玺不紧不慢在上头落了印,方抬眸看向他。
等他抬手时,淳于淮书立即快步上前将药盒子递了上去,目光不经意扫过书案,眸色顿时一震,“你……你要退位?”
君昭打开药盒子,指尖捻着一粒药丸放进了嘴里,淡淡应了一声,“嗯。”
淳于淮书一脸不敢置信。
这些年大明在主上的治理下,百姓安居乐业,朝廷局势趋于安定,长此以往,必然能成就一个太平盛世。
可主上却在这个时候退位,未免有些可惜……
但转念一想,又似乎猜到了几分缘由。
这不是他身为太医该追问的,这次的药方进行了很大的改变,是他同主上一同研制出的,几乎倾尽了两人平生所学。
只需七日,七日就好,七日便可彻底将他体内的心魄蛊驱除。
今日是最后一日了,眼下就看这最后一粒丹药的疗效。
淳于淮书盯着君昭的面色观察,过了好一会儿,才道:“如何?这次的解药是否有效?”
君昭神色如常,他缓缓闭上眼睛,感受着体内细微的变化。
淳于淮书看着他冷白的脸渐渐泛起红润的血气,心中一喜,眼眸中激动的情绪热烈翻涌着。
可下一瞬,只见君昭搭在扶手上的手倏地握紧,猛地睁开眼来,身体前倾毫无预兆呕出一口血来。
“主上!”
淳于淮书看着突然变得无比虚弱的人,一颗心陡然下沉,一把搭上他的脉搏,竭力静心凝神。
君昭一手捂着胸口,体内血气翻腾,连呼吸都变得颤抖。
“怎么可能,这……”
淳于淮书一脸凝重,原以为是解蛊的丹药,却隐隐在唤醒那只沉睡的蛊虫。
就在这时,单元德小跑着进殿来,看到此番景象,粉白的脸上一惊,咬牙道:“陛下,皇后和太子往这边来了!”
君昭面上血色尽褪,却抬眸看他,只一眼,便沉稳吩咐道:“把这里收拾干净,告诉皇后朕事务繁忙,晚点去寻她。”
他说的艰难却字字清晰,淳于淮书亦不敢耽搁,忙扶起人进了被屏风挡住的小隔间。
单元德立即喊来小太监,将屋中的血渍擦干净,又命人打开窗户散去那片淡淡的血腥气。
他们动作虽快,可也就在收拾妥当的功夫,慕鸾已经牵着时晏来到了御书房外。
单元德出去的时候撞了个正着,但浸淫官场多年,他早已学会处变不惊。
手里端稳了托盘,笑着行礼道:“奴才参见皇后娘娘、太子殿下。”
慕鸾看了他一眼,抬眸望向他身后空空如也的御书房,道:“陛下不在吗?”
“娘娘来的不凑巧,陛下去了礼部,奴才正要把几份急奏送过去呢。”
单元德对答如流,敛了敛眸继续道:“不过陛下交代过了,娘娘若来寻,陛下说了等忙完了事,会亲自去寻您的。”
一侧的君时晏往后看了眼,疑惑道:“父皇去了礼部吗?那我和母后来时的路上为何不曾看见父皇的身影?”
单元德眸色一顿,再开口时已是冷静沉着,“回殿下,陛下离开有些时候了,约莫是刚好与您和娘娘错开了。”
君时晏垂了垂眼帘,眸中依旧有几分狐疑。
他日日都会在戌时来御书房同父皇学习政务,只是今日恰巧遇见母后要来给父皇送点心,他便提早半个时辰过来了。
可父皇若真的出宫去,近侍不可能不告知他一声……
“既然你父皇不在,今日便让江少师继续为你授课,可好?”
轻轻柔柔的嗓音自头顶传来,君时晏抬眸望向那张姝丽宁静的脸庞,点了点头,“依母后。”
他往后退了一步,抬手行礼道:“那儿臣先告退了。”
分明才八岁的年纪,举手投足间的仪态已经极具端正风度。
慕鸾静静看着那道小小的背影走远,缓缓收回视线。
眼见小殿下被打发走了,单元德心里一口气松了半截。
本以为皇后也会离开,不想她竟然抬脚进了御书房。
在身后看着的单元德手里的托盘一抖,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下意识便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