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死死盯着裴炎,似要将他的心思洞穿,语气里的愠怒与警告毫不掩饰:
“裴卿是觉得,哀家身为太后,连追尊自家先祖的这点权力都没有?
还是说,裴相眼中,武氏先祖不配,哀家不配?!”
“臣不敢!”
裴炎躬身一揖,却依旧寸步不让,
“臣心中唯有天下社稷,追尊之事关乎国本礼制,岂容因私念轻言更改?
太后先祖功德未着于青史未泽被于万民,
若骤然越级追尊,恐乱了朝堂法度,
臣并非质疑太后之权,更非轻辱武氏,
实是为江山稳固计,不得不据理力争,
还请太后以社稷为重,收回成命!”
“放肆!”
武媚娘猛地拍向御案,满朝文武皆吓得纷纷跪倒在地,
“太后息怒!”
武媚娘霍然起身,
她看着裴炎倔强的侧脸,只觉两人之间的裂痕已然深不见底,再也无法弥补。
心中的不悦与猜忌交织,化作一股决绝之意,
凤目扫过殿内跪倒的百官,语气冰冷决绝:
“此事哀家意已决,谁敢再阻拦,便是抗旨不尊!
裴相若执意冥顽不灵,便暂且归家反省,好好想想何为臣子之道!
退朝!!”
武媚娘意欲追封先祖为王的消息传遍全国,
宗室各支闻此消息,无不心惊肉跳,暗中怨怼丛生。
李元轨将案上茶盏狠狠掼在地上,青瓷碎裂之声刺耳:
“武氏一介妇人,竟妄图抬高外戚、凌驾宗室之上!
追封先祖为王,立庙享祀,这是要将我李氏江山暗度陈仓啊!”
他面色铁青,双手攥得发白,
“太宗皇帝、先帝创下的基业,岂能容她武氏肆意妄为?
今日追封先祖,明日怕不是要改朝换代,让我李氏子孙沦为阶下囚!”
京中,李元名眼中亦满是忌惮与愤懑:
“太后此举,分明是试探朝野风向,更是打压我等宗室!
明目张胆抬高武氏,其心昭然若揭!”
座下诸亲王皆颔首附和,有人咬牙切齿:
“她手握大权,羽林卫尽在其掌控,朝堂之上尽是趋炎附势之辈,
我们稍有异动她便了如指掌,这口气实在难咽!”
李慎一向谨小慎微,
也在府中叹道:
“太后手段狠厉,如今权势滔天,追封先祖不过是第一步,
我等宗室虽心怀不满,却只能隐忍不发,
她下一步怕是要整顿朝堂,提拔任用自己的亲信党羽,
将那些不肯依附的老臣逐一排挤出局,再削夺宗室封地,
收归兵权,一步步架空我等。”
幼子李证血气方刚,闻言猛地一拍案几,双目赤红道:
“父王此言句句在理,可这隐忍何时是个头!
皇上温润不理政事,完全被架空,
太后狼子野心,分明是要将我李氏江山据为己有!
不如我暗中联络几位叔伯兄弟,再联合朝中尚存的忠良之臣,
趁她根基未稳,起兵清君侧,夺回属于我李氏的权柄!
总好过坐以待毙,等着被她一个个剪除,落得个身死族灭的下场!”
李慎闻言脸色骤变,忙抬手按住李证的手臂,声音压低:
“住口!休得胡言!”
他左右瞥了眼门窗,确认无人偷听,才松了口气,语重心长:
“你当这是儿戏?
越王那般勇毅,尚且不敢轻举妄动,
你我父子无权无兵,仅凭一腔血气,岂不是自投罗网?”
他叹了口气,眼底无奈,
“封地没了、兵权交了,好歹能保性命,
可若敢提‘起兵’二字,咱们王府上下百余口,转瞬就会化为灰烬!”
李证顿觉窝囊,起身来回踱步,
“难道就眼睁睁看着我李唐江山,让一介妇人玩弄于股掌?!
我们这些李氏子孙,却只能缩在府中苟延残喘,
连半句反抗的话都不敢说,这与亡国奴何异?
日后九泉之下,又有何颜面去见皇祖父!”
李慎拍拍他的肩膀,
“听为父的,往后莫要再提这般激进的话,安心蛰伏便可,
忍一时未必能风平浪静,但冲动行事,
只会让咱们死无葬身之地啊!
唯有暂且蛰伏,守好门户,暗中观察风向。
只愿她权欲能有止境,
我等收敛锋芒,静观其变吧!”
各州郡的宗室子弟亦私下串联,或书信往来,或密会商议,
言谈间满是对武媚娘的怨怼与忌惮。
他们既痛恨武媚娘擅权揽政,又畏惧她的铁血手腕,不敢轻易表露异心,
只能在暗中积蓄力量,盼着能寻得良机,扭转乾坤,保住李氏的江山社稷。
九月十七,武承嗣步履匆匆入宫面见武媚娘,眉宇间满是焦灼。
他趋步至御案前,双膝跪地,声音急促:
“姑母!侄儿幸不辱命,已查清韩王李元嘉、鲁王李灵夔二人阴私!
他们暗中联络宗室子弟,
更秘密订立盟约,欲集结兵力,趁朝局未稳之际逼宫夺权!
此等叛逆之举,若不早除,必成心腹大患,
请姑母下旨诛杀二人,以绝后患!”
武媚娘听到武承嗣的话,面容愈发威严,眸色骤然沉凝,
宗室诸王蠢蠢欲动,觊觎她儿子的龙椅,
更觊觎她一手力挽狂澜稳住的大唐江山!
她周身气压骤降,沉声说道:
“这些人仗着流淌着李氏血脉,便以为能肆意妄为凌驾于国法之上吗?”
武承嗣抬眼望向御座上的姑母,见她眸底寒芒闪烁,连忙趁热打铁,躬身附和:
“姑母所言极是!
先帝在世时,对他们恩宠优渥,裂土封王、赏赐不绝,
可如今先帝尸骨未寒,他们便迫不及待地勾结串联,妄图以武力颠覆朝局,
将太后与皇上置于死地,真真是狼子野心,罪不容诛!”
武媚娘缓缓颔首,手指抚摸着玉玺上的龙纹,眸色沉得能滴出水来:
“这东西,真是能让人疯魔的物件!”
她指尖用力,指甲几乎要嵌进玉玺的龙纹沟壑里,眸中翻涌着寒冽与讥讽,
“为了这方印玺,为了那把龙椅,
亲兄弟能反目,宗亲能操戈,
连先帝的恩义血脉的羁绊都能抛诸脑后!”
说到这里,她话音陡然转厉,带着威压:
“这大唐江山,是太宗皇帝金戈铁马打下的盛世根基,
是先帝兢兢业业宵衣旰食守下的锦绣河山,
是哀家临危受命披荆斩棘稳住的社稷!
岂容他们这群乱臣贼子肆意践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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