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晚棠眼眸一亮。
再是断了亲,在世人眼里,叶桢也是王氏生的。
只要王氏配合说些哀求的话,大家便会以为是叶桢逼得自己母亲下跪,叶桢再有理由,都会被世人戳脊梁骨。
这一跪跪的真好啊。
叶桢眼疾脚快,移动位置,同时朝殷九娘看了眼。
师徒多年亲如母女的情分,让她们极为有默契。
殷九娘不着痕迹弹出一粒石子,打在王氏脚上,王氏被打偏方向,扑通一声跪在叶晚棠面前。
偏她自己还不知,以为是身上的伤没好,一时跑得急,脚步不稳。
开口就嚎,“你这丧良心的,让外人赶我们出府,这是要赶尽杀绝,逼着我们去死啊……”
“舅母!”
叶晚棠气死了,连人都没跪对,就开始嚎,眼睛是长在脚底板上么。
就算是哭嚎,好歹带上姓名啊,平白让人误会,故而打断王氏,提醒她。
王氏这才知道,自己跪错了,忙要转头去跪叶桢。
她就是要让天下人知道,叶桢要逼死亲爹亲娘。
将他们一家三口害得这么惨,还想请封郡主,等她背上不孝的名声,她倒要看看叶桢还怎么做郡主。
却听得叶桢斥责叶晚棠,“你对你舅舅舅母也下手了?
他们连亲生女儿都不要,事事护着你,你怎能连他们都下得去手?”
王氏要解释,却被殷九娘按住了,然后她发现自己说不出话了。
可在外人看来,殷九娘是在扶她起身,“叶夫人,你是长辈,就算这些年看晚棠脸色过活,也不该跪晚棠一个晚辈。”
王氏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满脸惊恐。
殷九娘安抚她,“别怕,有我在,不会再让晚棠随意害人,我这便让人送你回叶家。
不过,这孩子变成这样,也是被你们夫妇惯坏的,没让她承一点惊鸿的善良。
所以,在我掰正她之前,你们不可再住进将军府了,免得她又仗着有你们宠着胡作非为。”
“我没有……”
殷九娘这是说的什么鬼话,叶晚棠想要反驳。
却被叶桢打断了,“叶晚棠,他们虽为了你屡次谋害我,没有做父母的样子。
可他们到底生了我,就算他们不要我这个女儿,我与他们如今也无关系,但也不能看着你加害他们。”
路人点头,觉得叶桢有情有义。
王氏眸子瞪大。
这是她要说的台词啊。
她本来要对叶桢说,就算你攀了高枝不认我们,我们也是你的亲生爹娘。
你先是让婆家将我与你父亲打得遍体鳞伤,今日更是仗着外人的势,要将我们赶出去。
可怜我与你父亲先是丧子,后又被女儿抛弃,如今苟延残喘,唯有晚棠愿意看顾我们,你连这个都容不得,是要逼死我们啊。”
她还想给叶桢磕头,求她给自己一条活路。
世人同情弱者,更注重孝道,做母亲的磕头跪求,他们会下意识忘记之前的事,站在她这一边谴责不孝女儿。
可她现在什么都说不出来,反被叶桢抢了话,她气得面部扭曲。
叶晚棠叫道,“你们胡说,我为何要害他们,根本就是你们在赶她出府。”
“你为何害人你自己清楚,或许是嫌他们烦了,或许是他们知道你什么秘密。”
叶桢淡淡道,“也或许根本没有理由,就像我活着不碍你的事,你却容不下我。
还有那些被你害死的百姓,被你抓去做实验的乞儿。
叶晚棠,你当真一点不像姑母,我怀疑你究竟是不是姑母的女儿。”
这句话就是叶晚棠的逆鳞,她一巴掌打向叶桢,叶桢顺势偏过脸,倒在地上。
叶晚棠清楚知道自己根本没挨到叶桢,却听得清脆的巴掌声响。
而后是叶桢以袖捂脸,嘤嘤哭声。
门外的众人看去,只觉叶晚棠当真过分。
王氏觉得这一巴掌打得好,却突然眉心一蹙,而后是剧烈的,又有些熟悉的疼痛传遍周身。
是那晚她在盥洗室摔倒的疼痛。
叶桢以袖遮脸,吹动手中玉哨,王氏疼得痛呼出声。
等她反应过来自己能开口时,身上的碎骨撕肉般的痛让她根本说不了话。
殷九娘怒目瞪向叶晚棠,“你对她做了什么,可是也给她下毒了。
你怎能如此恶毒,我真该替惊鸿好好管管你。”
她又恨铁不成钢地朝门房喊道,“家丑不外扬,她毒害舅母,你们不关门还等着外人看笑话?”
将军府的大门被关上了,但看热闹的百姓却没离去。
府内,叶晚棠不承认是自己所为,但殷九娘以将军府长辈的身份,让饮月他们将她送回了房中反思。
殷九娘让王氏他们搬出去时,叶晚棠没有阻拦,还让檀歌说了她身不由己的苦衷,将军府的下人们就信了殷九娘主子的身份,无人上前阻拦。
叶晚棠自食其果。
玉哨不停,王氏痛得满地打滚,殷九娘假意拿出一粒丹药。
怜悯道,“你们这也是自作自受,将她惯得毫无人性。
这丹药价值千金,若非看在你是惊鸿嫂子的份上,我不会拿出来,你信就吃,不信现在就搬出去,我能救你一回,可救不了第二回。”
王氏第一次遭遇这种疼痛时,就怀疑是叶晚棠下的手,如今又开始起疑了。
叶桢刚刚的话,叫她后背发寒,她可是捏着叶晚棠最重要的把柄。
若她和叶正卿死了,这世间就再没人知道,叶晚棠真正的身世了。
晚棠最近连连受挫,太子婚约也没了,将军府嫡女的身份,就是她最后的保障。
她清楚叶晚棠多看重这身份,还真有可能对她下手。
王氏将丹药送进了嘴里,上次发痛,殷九娘都不在京城,所以,她不怀疑是殷九娘搞鬼。
更是始终小看叶桢。
丹药入喉,身上的痛便减轻了,很快又消失了。
她愈加觉得是叶晚棠给她下毒了,保命要紧,也顾不得败坏叶桢名声了,连忙收拾行李搬出了将军府。
叶正卿将信将疑,但殷九娘俨然在将军府做主的架势,下了死令,他不走也得走了。
将军府大门再打开时,是叶桢几人离开,殷九娘唱戏唱全,暂时留了下来,在将军府当家做主。
见门口还有不少百姓,殷九娘让下人们给大家送了不少糕点,隐晦请大家帮忙隐下今日之事。
她越是如此,叶晚棠谋害舅母的事传的越快。
叶晚棠知道后,气的狠狠捶床。
半夜,外间守夜的婢女传来打盹的声音后,床幔里的叶晚棠睁开了双眸。
轻手轻脚掀了床褥,在床内侧一处用力按下去后,床板缓缓打开,露出一条暗道。
她忍着身上剧痛,下了暗道,七拐八拐走了不短的时间,在一间密室停下。
密室里,一身形挺宽的男子背对着她,叶晚棠从他身后拥住他,“你要替我报仇。”
男子没有拒绝,“好,你想怎么做?”
叶晚棠满含怨恨和委屈,“杀了射姑,杀了殷九娘,让叶桢生不如死。”